陆源今脚步沉重,走路的声音比平日打了些,都说儿子像娘,金砖砌墙,岳灵芸却觉得她这儿子的性格还不知道随了谁,百人都拉不回来的倔牛。
“母亲。”陆源今轻声唤了下倚在床头,面色苍白虚弱的母亲,可等了良久也没有听到母亲的回应。
他又开口:“听闻母亲病了,可好些了?”他明知道母亲还病着,却为了母亲能回应他,连最起码的眼力劲儿都不想有了。
岳灵芸还是没有理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眼前的绣花锦缎被子,藏在杯子里的手,不禁攥了起来。
见状,陆源今还是妥协了,他十分了解母亲,母亲这是要他先低头:“日后,儿子都听母亲的安排,决不食言。”
“当真?”许是陆源今的话说到她的心坎上了,她终于回应他了。
岳灵芸盯着儿子的面容,在寻找他心中那一丝的不情愿,可陆源今死气沉沉地脸上什么都瞧不出来。
“当真。”陆源今像是跟自己和解似的,一字一字地重重回应。
岳灵源满意了,这才侧过身子与他苦口婆心:“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喜欢只是一时的,家族的荣耀和前途才是你作为一个男人该去承担的,人生漫漫,一个女人不该成为你的负累,若是素澜真心爱你,她也不想你葬送前程的。”
“母亲说的是。”不管岳灵芸接下来说什么,陆源今照盘全收,跟被黑白无常摄走了灵魂一样。
“既然你说什么都听我的,便将江知府家的千金娶回来给我看,你若是将江小姐娶回来,我便信你。”
“好。”陆源今已经不想反抗了,这门亲事岳灵芸早在一年内便与知府夫人定下了,只是他没有同意,方才耽搁了这么久。
同样是知府的千金,他娶的却是不爱的那个,真悲哀啊。
不过,事到如今,娶不到想娶的,那娶谁都是一样。
*
又过了七日。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红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好似是在欢快地舞动,回廊两侧,红绸也整齐地悬挂着,像是给回廊披上了一层艳丽的霞帔。
正厅之中,更是被红绸装点得富丽堂皇,巨大的红色灯笼高高悬挂,灯笼上绘着金色的囍字,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厅中的桌椅也都披上了红色的绸缎,上面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点心,井然有序,充满了喜庆的意味。
樊玉清不知道所以,便逮住欲要爬梯去屋顶放红纸的小厮询问:“这是谁的喜事?”
“回清姑娘的话,是咱们郎君啊!”小厮话里话间高兴极了。
表哥!这怎么可能,素澜姑娘才过了头七几日啊,他怎么会……!
他要娶的是谁家的姑娘?
不情不愿地结为夫妻当真能够幸福吗?这话她想问陆源今,更想问问自己。
不行,她必须问清楚才是,她不相信陆源今是这么一个转瞬即忘,无情无义的人。
镜雁轩内,陆源今的脸庞没有一丝情绪的涟漪,双眼更是透不出半点光亮与温度,只是漠然地定格在桌上那封静静躺着的,被攥的皱烂,抹不匀的信上。
他嘴角微微下垂,呼吸平稳而缓慢,手指轻轻地搭在桌沿,指尖尚未触碰到信,明明近在眼前的信,彷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周围的嬉闹吵嚷在这一刻彷佛都与他无关。
“表哥,你还好吗?我听下人说你要成亲了,可是真的?我不相信!”樊玉清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急切地眼神看着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陆源今轻轻地闭上双眼,努力忍住内心的苦涩感,嗓音略微沙哑地带着一丝轻颤:“是真的,我要娶亲了,小裳你该为我高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已与相爱的人生死相隔,如今竟然带着那颗已经不属于他的心,去娶别的女人,对新娘子公平吗?
陆源今将桌上的信放在了胸前的衣襟中,靠着心脏最近的地方,努力扯出笑意:“别担心我了,缘分天定,我与素澜情深缘浅罢了。”他顿了顿:“听祖父说过几日你便要回京了,届时也是漂亮的新娘子,小裳定要嫁得如意郎君啊。”
她也是新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前世,乞巧节过后,她等到了来年也未等到大婚的消息,这一世,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
好像一切都提前了。
如意郎君,尧光祈他是吗?
原本她因为表哥的事,特意写信回京在兖州多加逗留几日,以表
安慰,可如今表哥昧着心意要娶别的女人了,婚礼过后,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一想到要回去嫁人,她的心怎么也跟着痛起来了。
“表哥,这是从哪里听说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尧光祈是跟她说过要尽快娶她为妻,可这也太快了吧,她一点准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