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意料之中地跌下二楼。
他愣在原地,只听见惊天巨响,然后是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手中火钳掉在地上。
他正想出门去看,偏头撞见暗处那人。
方霜见站在门后,冷冷看他。
“你不会反抗吗?“
“我……”他一时失语。
他是打算反抗的。
还没反抗,方临就摔下了楼。
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裙摆。
“嘘。”
“不要告诉别人。”
他后知后觉。
是她把方临推了下去。
“不会的。”他眼角湿润。
卿卿为什么这么好,愿意帮他……即便对方是亲生弟弟。
他竟这般重要?
“知道就好。”
方霜见转身走出后厨。
走在走廊,她无可控制地狂笑。
耳边传来方临的嘶吼,与下人的惊恐呼喊。
“痛痛痛痛死我了……沈知聿!你丫的敢推我!我要告诉我姐!你完蛋了!”
“快去告诉主母,二少爷掉下楼不能动了……”
方临每惨叫一声,她就兴奋几分,浑身血液沸腾,笑到颤抖。
拐弯走后门下楼。
半个时辰后,她和沈知聿被叫到祠堂。
祠堂已聚集满府内长辈。
其实就三个人。
方临躺在担架上,脑袋右腿都缠满纱布。
他白皙的小脸多了道不小的划痕:“沈知聿!你推我下楼不得好死!”
二姨娘忙去捂他的嘴。
“……好了方临,少说两句比什么都好。”林氏坐在主坐,“贤婿要不讲讲,你与方临在后厨发生了什么,若只有方临一人的描述,恐不能还原事件全貌。”
方霜见倚在椅背,时不时瞟一眼自己的夫君。
他站在中间,面色煞白,双唇也白。
半刻后,他道:“是我推的庶弟,的确不对。”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心里虽有把握,但不多,沈知聿真真切切说出来后,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说实在的,她并不在乎他是怎样想,也没空听他纠结的心音,她只想要结果。
现在的结果,是她想要的。
后果就不得而知。
方临从担架上弹起:“沈知聿,我就知道是你!”
“你以为自己是首辅就能够仗势欺人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看我姐姐不收拾你……我父亲也要收拾你!”
文远侯将手叩在金丝楠木桌:“……要不报官。”
“这种事报什么官,说出去岂不惹人非议。”林氏的目光落定在方霜见身上。
“霜见,你有什么想法?沈首辅毕竟是你的夫君。”
“我?”方霜见惊讶道。
沈知聿面色比方才镇定,身形修长优雅,脊背挺直,全然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为卿卿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在后厨时她那样舍身维护他,他便已做好为她扛下任何的准备。
方临又从担架上弹起:“打他!”
语毕,他去瞅嫡姐的反应。
她抿唇,没有说话。
端起桌上茶盏轻尝一口,唇梢翘起。
多亏自己有个蠢笨如猪的庶弟,为自己挡下许多仇恨。
林氏一甩袖子:“那就取家法来。”
珍珠忧心忡忡,在她耳边道:“小姐,要不要救救沈郎君?那个家法打人还蛮痛的……二少爷每次都被打得吱哇乱叫。”
片刻,下人呈上一根半人高、三指粗的木棍。
方临又又从担架上弹起:“这不是我的棍子吗?娘,你又把我的棍子拿去充公!”
二姨娘瘪嘴,翻了个白眼。
林氏接过木棍,搁在桌上。
“霜见,你去打,打多少你定。”
正喝茶的方霜见猛呛出一口水。
那棍子差不多与她手腕一般粗,以平常的力道打下去……也可能会打骨折。
更别说必须要打三十下。
沈知聿脸上小痣像泪珠似的,挂在腊白面庞。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背掐出许多红印,指尖还沾有碳灰。
捶牛肉丸都不需要打这么多下吧?
方霜见喉间发紧。
简直拿她当苦力使。
她不是富家大小姐么?
“母亲,女儿不忍心,”她顿了一下,“还请母亲让别人做这事吧,换谁都行,而且女儿觉得……打三十下就足矣,再多知聿受不住的。”她拂袖拭泪。
这番话,行云流水,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知聿怔怔,低眸跪在湿冷的地板。
红木地板才被下人擦了一次,还未干透,他跪在地板,身上紫袍洇湿。
林氏:“霜见真是长大了,懂得心疼人。”
文远侯拿书挡脸:“官府规定的打十五板子。”
二姨娘担忧地打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