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对高考的紧张,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她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某种隐约的念头在她心里萦绕,无法驱散,也无法握住。
那种感觉就像衣领里冒出一根线头,明明知道它在那儿,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干脆闭着眼睛数小鸟,———正经的小鸟。
"一只小鸟、两只小鸟......八十只小鸟......."
她出声数了一会,觉得口干舌燥,又无声地继续数。
枯燥的数鸟游戏持续了许久,她依然毫无睡意,神经甚至越来越兴奋。数到第三百五十二只小鸟时,她猛地一顿,嗖地从床上弹起来,以一种抢篮板的姿势捏住手机,一气呵成地解锁拨号。
嘟———
她捏住了衣领里的那根线头。
是那个动摇军心的念头,是那封欲言又止的信。
嘟———
短暂又漫长的半年高三生活结束,她也已经从愉琛家里搬出来,高考结束挥别过去之后,还会有机会问出口吗?
想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但必须知道。
通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对面是带着笑的声音:“你总算打给我啦?还以为......”
“愉琛!”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严肃,那边带着笑意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我在听。”
第30章 前夜
"成人礼那天,你给我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棣棠提一口气,大声地问。
电话那边没有响起愉琛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她屏息等待半天,扭头看屏幕才发现手机闹钟响了,将通话静音。
闹钟标签是:睡觉睡觉睡觉,必须睡觉!睡不着就把自己打昏!!
这个闹钟响起,说明已经十点半了,是她今晚睡觉的DDL。
沈棣棠永远冲动在前,看到闹钟理智才回来一些。
明天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日子,明天高考。
她关掉闹钟,对面愉琛茫然又试探地喂喂喂。
看样子没听到她莽撞吼出的那句话。
“我,我想说。”沈棣棠拿着手机,思考片刻,“......高考加油。”
说完,电话那边响起一声笑:“这话耳熟。”
沈棣棠被愉琛一提醒,才想起成人礼前夜,他也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不容她细想,愉琛那边又开口:“容量瓶。”
她条件反射般地——“写刻度,脑残才会忘。”
全然不提她上午模拟卷刚忘记写刻度。
他声音又带了点笑:“嗯,很棒。”
“没别的要说了?”沈棣棠察觉到一丝要挂电话的意思,也不管她才是打电话来的那方,问道。
“没有了。”他的呼吸声由电波送来,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朵,他第二次跟她说,“高考加油。”
“嗯,我可以!”沈棣棠朝着虚空挥拳,“你也,高考加油!”
/
出人意料的是,打完这通电话之后,沈棣棠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顶着艳阳赶到偏远的考场,精神头很足。
高考的两天像是按下快进键,从流动的日子变成一样样鲜明的元素。比如,高考门口喧闹的人群、遮阳篷下一箱箱的免费矿泉水、夺目的横幅还有头顶晃得发躁的日头。
最后一门是她最拿手的英语,交完卷子出来,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然有一瞬间茫然。
她像是忘记了自己刚从考场出来,也想不起待会要做什么。
她抬头望着蓝蓝的天空,那是连接着其它所有考场的同一片天空。
望着望着,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愉琛成人礼前夜,会不会和她高考前夜一样呢?
一样忍住了某些话,某些问题没能说出口?
会是什么话呢?
/
出分后交志愿当天,沈棣棠乐呵呵地拿着写着自己分数的纸条,蹦蹦哒哒路过红榜,只瞄一眼,两条腿就这么被钉在地上了。
大红榜顶端是愉琛的分数,对比之下,她觉得自己有点太知足了。
转念一想,他学了三年,她自己只学了半年。她的分数乘六,那岂不是远高于他!
这种粗暴的算法让沈棣棠重新信心满满。
跟她自己比,她考得非常不错,比目标高出五十分,足够去上海那所艺术类院校,志愿书没什么悬念。
沈棣棠和陈尔欣约好十点一起来交志愿书。陈尔欣超常发挥,超出一本线三十分,喜气洋洋地挽着她,
“愉琛呢?”
“我高考后给他发消息,他说家里有事,志愿他叫人送来,他自己就不来了。”
“怎么了啊?”
“不知道,他说不是什么大事。”沈棣棠问,"周翊呢?"
"他也不来,这位朋友考完跟他爸说能考五百分,他爸乐得带他去提了辆他心心念念的地狱猫,他驾照考了一半,出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