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千千万万只恶心的蝴蝶蜂拥而入,几乎吞没整个房间。
门外是个池塘,水里有几丑鸭子在游泳,鸭子张开扁长嘴,它们在吃蝴蝶。
岸上滑下去一个摇篮,摇篮里盛着一个婴儿。
婴儿抓住鸭子,她吃掉鸭子。
摇篮翻了,婴儿溺死了。
醒了,三点十五分。
云湘恍然,原来只睡了十五分钟。
记不清第几次噩梦醒来,床头闹钟有时指向三点多,有时指向四点多,夜复一夜。
翻身拿起手机,来自谢承舟的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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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湘,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再次醒来,她坐起来找手机,翻开枕头,掀开被子,摸进床缝,都没有。
回头一看,手机在梳妆台上。
既没有谢承舟的消息,也没有她的回复。
「云湘」昨晚,你给我发消息了吗?
“云老师,去食堂吗?一起啊。”
陈老师亲热地挽起她的手臂,云湘本来只想接杯水,招架不住陈老师热情,于是一起去吃饭。
“吃这么点?再加个荤菜吧。”陈老师看着餐盘里一饭两素,“我请客。”
云湘费好大力气,挤出一个微笑,“谢谢陈老师,这些够了。”
筷子在饭菜里搅动两下,挑出一块菜椒,云湘细细咀嚼,味同嚼蜡。
舀一勺麻婆豆腐,辛辣的食物也无法刺激味蕾。
她兴致廖廖放了筷子。
陈老师唉声叹气,“云老师,你这一个月都这样,吃两口就不吃了,显得我像大胃王。”
“啊……一个月了吗?”云湘恍惚喃喃。
原来和谢承舟,已经分开这么久了。
“云老师,你是不是和对象闹矛盾了?”陈老师竖起八卦的耳朵。
“没有。”云湘摇头否认,“他出差了。”
“哦——那就是害相思病了。”陈老师打趣,“但这样不行啊,他回来看你这么瘦,该多心疼。”
午休,谢承舟给她打电话,云湘趴在办公桌上补觉,没接到。
回复的消息说,他昨晚没有给她发消息,也没看到她发消息。
那真是奇了怪了。
稀奇古怪的事不止一件。
下午上课,学生们在朗诵课文,云湘举着粉笔板书。
写完,转身一看,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他们的眼睛低垂着,鼻孔翕张,嘴巴开合露出门牙。
每个局部清晰可见,但就是不能组合成一张能够辨认的脸。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
她认真地倾听他们吐出的字眼。
每个字都能听清楚,但无法组成连贯的语句。
字词像条被锯成段的鱼,拼接而成的句子不是鱼,而是一排肉块。
握着粉笔的手垂下来,在虚无的空气中晃荡两下,她注视着包裹手腕的浅灰色衣袖,生出毫无意义的自我怀疑。
这个季节,该穿外套吗?
快六月了,午后阳光如此灼热,学生们都穿着短袖校服,整个教室只有她,穿长袖还加外套。
读书声戛然而止,高高竖起的课本接连倒下。
前排女生昂首,满眼疑惑打量她,“老师,您怎么哭了?”
云湘茫然,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湿漉漉的。
她稍稍侧身,面向仪容镜观察。
咔哒咔哒,镜子忽然开裂
玻璃炸开,血液飞溅,暴躁狂躬身,双手撑在桌沿,窄缝眼周围暗红可怖。
他恶狠狠瞪着座上男人。
矜贵男人姿态慵懒,双腿交叠,皮鞋银光发亮,在离地十公分高处轻微荡悠。
他漫不经心擦拭溅到手背上的血珠,正了正坐姿。
慵懒神色荡然无存,转瞬间,阴鸷布满双眸。
“张文御,我耐心有限。”
在彬陵分部,谢承舟和这帮老油条打太极,耗时近一个月,此时已思归心切。
朱仕泽的狗,个个铜牙铁齿,难缠的很。
他不得不用点特殊手段,请张经理的妻儿上游艇坐坐。
近几天天气恶劣,狂风暴雨一阵一阵的,难保不会出点意外。
赵渊苦口婆心劝道:“张经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苦死忠视你为弃子的人。谢总才是亿通的主,弃暗投明,方为上策。”
张文御死不松口,谢承舟失去耐心,随口交代两句,离开会议室。
“云湘联系过你没有?”
赵渊想了想,“云小姐上周三问过您的情况。”
云湘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在周五,这都三天没信了。
谢承舟拨出云湘的号码,嘟两声,对方挂了。
再打一遍,手机关机。
没来由的不安笼罩心头,他当机立断,“马上回钱江。”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