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硬挺,皮相紧致,眼瞳漆黑如墨,冷着脸时压迫感十足。
但静下来,此刻这般,却莫名使人心安。
“脚还疼么?”说话间弯下腰,手伸向裙摆。
双脚后撤,避开他的触碰。
挣扎逃跑时,脚腕磕上电梯门,浮起花生米大小的淤青。
给她检查的医生慎之又慎,连她脚趾甲长短都报给谢承舟。
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握着她的脚搭在西裤上,低着头认真剪指甲。
丹凤眼微微眯起,眼神深邃迷离,像在赏玩什么奇珍异宝。
云湘不大自在地晃腿,被他紧紧摁住。
“别动。”他捏了捏脚腕,“剪坏了我会心疼。”
闻言她晃得更厉害,抖动快速而细微。
不是刻意为之,云湘和他一样,诧异地盯着颤抖的腿。
不止腿,双手、肩膀、脑袋,甚至牙齿,都在打颤。
她咬咬牙,挣脱桎梏缩到沙发角落,抱紧双膝,满眼防备瞪着他。
谢承舟低叹,收起指甲刀锁进储物柜,起身上楼。
走到楼梯口,他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
“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医生给你做治疗。”
倒是想早点休息,可心里疑云重重,她躺在床上,听着潺潺雨声,辗转反侧。
凌晨时分,听见门外窸窣动静,她立刻闭上眼睛。
门被推开,轻微脚步声越来越近,高大人影投射下来。
如芒在背。
他在床边站了好久,可能也没那么久,只是背上目光过于炽热。
被凝视,仿佛被火炙烤,全身紧绷,她畏惧得不敢呼吸。
再盯下去,她可要假装不经意苏醒了。
影子终于移动,接着床慢慢下陷,他坐在床沿。
辛香扑面而来,阴影愈发浓重。
粗粝指腹轻抚眼角胎记,他极轻地叹了声。
夜深人静,叹息持续回荡耳畔,她不由自主揪紧床单。
那只手顺着侧脸落到枕上,一路摸索到枕下去。
嘁嘁喳喳,枕头微微上拱,他的手似乎探进了枕套。
忽而寒光乍现,她第一反应是,刀。
她的枕头里,也有刀?
光圈几度回环,她联想身后之人拿着刀把玩的画面,头皮发麻。
“湘湘,你要乖一点。”
语调平而淡,像跟死人说话。
手指尖触碰后肩,她禁不住哆嗦,被他握紧肩头,轻轻翻下去。
平躺在床上,云湘蹙眉,暗自握紧拳头。
额头凉凉的,她一直在冒冷汗。
忽然脑门略沉,手背裹着真丝覆上来摩挲。
这是帮她擦汗?
他到底想干什么?
手顿在额角迟迟不撒开,莫非在欣赏她的睡颜?
有几分像他朝思暮想的人。
另一边,温热手指拨开她的拳,托着她掌心抬了抬,拇指肚细细磋磨无名指末端。
突然,推进来一枚戒指。
来不及忖度此举用意,脸颊一凉。
好像被雨淋湿的蝴蝶,在她脸上停降片刻,迅速飞走。
“等我把家收拾干净,我们结婚。”
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勾了勾耳垂,别样柔情。
床上浮,被子拉高盖过双肩,他走了。
云湘偷偷睁眼,只见背影渐行渐远渐模糊。
她有预感,关门之前他会侧身看来。
于是她闭上眼睛。
果不其然,脚步声停和关门声起,间隔将近一分钟。
今晚没有月亮,伶仃几颗星星接连坠落,房间里很黑。
她抚着脸,和一帘夜雨静默对视。
四月在一场场纷扬细雨中悄然过半,时光停留在男人潜入房中那个雨夜,云湘几乎不曾醒来过。
睁眼所见即是黑夜,再睁眼,是第二天黑夜。
谢承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夜夜萦绕耳畔。
我们结婚。
听见那一刻,她是没有反应的。
但这四个字,就像连绵阴雨下了一个月。
难得一个放晴的黄昏,夜将至未至,云湘走出房门。
下意识把长发拢到胸前,虚虚遮住侧脸。
云渡居内装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包括谢承舟自己的卧室。
此前她从未注意过,直到谢承舟潜入她房间精准找刀,她再也无法忽视监控的存在。
“云小姐您去哪?”见她朝推拉门走,裴姨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追出去问。
云湘扶着门框换了双拖鞋,“我去看月亮。”
“今天农历初三,月亮也不圆,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
声音柔和,但是坚持。
花园里安谧寂然,云湘取下那枚冰晶蓝钻戒,拈在指尖观摩,脑中拼凑出一段被求婚的记忆。
男人单膝下跪,手奉戒指请她嫁给他。
可是,云湘看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