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话还这么多,嗓子不要了是吧?
水快凉了也不吃药,存心找死是吧?
脏话到嘴边,顾及他是病人愣是没骂出口,郁火窝在心里,越想越气。
她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热气逼近,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裙子上。
温热的手隔着布料,虚虚握住一条腿,指尖在内侧细细摩挲。
“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手拿开。”她低头看手,再看他的脸,面无表情下命令,“把药吃了,滚去睡觉。”
“遵命。”
惨白干燥的两片唇轻挑,谢承舟展颜笑,伸长手臂够药盒子。
吸引注意的手段如此拙劣,她识破了但乐意咬钩,依次捡起药盒丢给他。
“喂,你打算整盒吃掉?”
“我没注意听。”谢承舟得寸进尺,把剩下的药盒拨到她面前,“你帮我拿。”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儿上,忍。
吃了药,又灌他两杯热水,云湘扶他上楼休息。
谢承舟脚步虚浮,身体东倒西歪,没骨头似的。
一八六肩宽腿长健硕男,压在一米六且缺乏锻炼的娇小身躯上,好像大麻袋套住小仓鼠。
“沉死了。”她朝他侧腰用力一拍,“给我站好!”
“我没力气。”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上身倾斜,整个人撇在她肩上。
“你有力气去开会,你没力气上楼梯?”云湘踩他脚背,气急败坏嚷嚷,“谢承舟你再磨磨蹭蹭,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见她严词厉色,谢承舟不敢再造次,歪七扭八的躯干立刻挺直,迈开脚步。
刚上一级台阶,右手向后伸揽过她的腰,收紧提起一气呵成,三步并作两步噌噌噌上楼。
反锁房门,他放下她,手拉着手晃悠,暗示她留下。
云湘把人拖到床边推倒在床,跨坐上去,谢承舟仰望着她,眼眸中竟掠过一丝兴奋。
狗东西,没救了。
她倾身压在他胸口,手伸向床头捣鼓。
“湘湘,再蹭我不一定能把持住。”
嗒——
手铐落锁声响彻室内,趁谢承舟发懵,她把另一只手也铐上了。
这玩意是谢承舟设置的,之前病重时防她逃跑自残自杀,后来一直没拆掉。
偶尔,他们还会翻出来搞点情趣。
“对待不听话的人,要用特殊手段,这是你说的。”
她翻身下床,帮他盖好被子,捏了捏他的脸,“闭眼,睡觉。”
*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天已经黑了。
卧室内始终很静。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勉强能够视物。
床上之人平躺着,呼吸声均匀平缓。
云湘蹑手蹑脚靠近,手贴上额头探体温。
不怎么烫,应该退烧了。
她准备离开,锁链忽然叮当响。
接着手腕被攥紧。
转身,对上一双深邃迷离的凤目。
“别走。”他轻声呓语。
鼻音重,听起来黏黏糊糊的,又有点沙哑,宛如蚌肉掺了沙砾,难以言喻的反差感。
她忍俊不禁,反握住他的手,捏一捏小指安抚他。
不想捏得他彻底清醒了。
谢承舟叽咕两声,掀起眼帘凝视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渴不渴?”她问他。
看他点头,云湘转了转手腕,想把手抽出来,谢承舟却紧抓不放。
“不松手我怎么给你端水?”
他不答,只垂眼望一望她的另一只手。
云湘倍感无语,耐着脾气转个方向,伸手拿水杯。
考虑到他双手被铐着,又将水杯放下,先给他解了锁。
等他喝水的空当,云湘盛碗粥回来,拿着汤匙搅了搅,递给他。
可他不接。
“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喝不下白粥?”她阴阳怪气调侃。
沉默半分钟,谢承舟委屈控诉,“我生病了,你还挖苦我。”
“……”
“就不能哄我一下?”
“……”
“谢承舟,你怕不是把脑子烧坏了吧?”云湘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他一眼又一眼,难以置信。
谢承舟变本加厉,抱住她蹭下颌,“老婆,我难受。”
太太太可怕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抬肘撞开他糊满502的脸。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歪门邪道……”
“你不喜欢?”谢承舟盯着她看好久,察觉她是真不吃这套,当即扶起软趴趴的脊梁骨,正襟危坐。
嘴里还嘀咕着,“阿晏明明说,撒娇的男人好命。”
云湘给他一个白眼,“人老婆家财万贯本事过人,他撒娇当然好命。”
“你?你撒娇……”她看着他脑补,不由两眼一黑,“我只会觉得天塌了。”
谢承舟接过粥碗,唉声叹气,“好吧……我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