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哼南川摇篮曲,哼着哼着,把自己哄睡了。
云湘望着熟睡之人,手探进枕头下,摸到冰冷的修眉刀。
全身血液汇聚在手臂上,青蓝血管贲张。
陪我一起死吧。
刀颤颤巍巍探入他颈窝,向喉结逼近。
她高度紧张,以致于忘记留意对方情况。
当她将手伸进枕下那一刻,谢承舟就醒了。
当刀尖指向他时那一瞬间,他竟莫名感到兴奋。
若世间相对之事与赤道一样是个圈,那爱到极致就是恨,恨到极致就是爱。
若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那必定无数次产生肢解爱人的念头。
云湘不会知道,他曾无数次想撕烂她,再一片一片吃掉。
因为爱,他放下屠刀,摒弃口腹之欲。
但在今夜,谢承舟亲眼见证,云湘即使在病得最重时,依然舍不得杀死他。
颈侧寒凉逐渐远去,湿热的吻落在唇畔。
谢承舟缓缓睁眼,睫毛掠过她眉梢。
手摁住少女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唇瓣微分,舌尖勾出一缕丝。
他抵着她的唇,低声问:“下不去手么?”
云湘不答,长睫颤动,是承认的意思。
他掐着她下巴追问:“告诉我,为什么下不去手?”
云湘凝眸望着他,眼神像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伸出舌头舔他的唇,被子下的手扯松腰带,扒开睡袍。
随后牵起他的手,放在不盈一握的细腰上,暗示他。
她又想要。
谢承舟苦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已经很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叫下我的名字,好不好?”
愿望终究落了空,云湘不但失语,而且失声。
无论他怎么折腾,她就是不发出一丁点声音,连喘息都几不可闻。
湿发铺枕,云湘埋在枕头里,浑身发抖。
汗与泪泅湿枕头,不知她痛快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
谢承舟用手替她梳了发,“非要这样发泄情绪吗?湘湘,把痛苦转移到身体,真能让你心里更好受?”
她摇头,闭上眼睛,纳入他的全部。
……
正准备抱她去浴室,她却爬上来,再度将他勾进欲海。
几番痴缠,睡下时已经凌晨三点。
*
四点,坐两小时地铁回到新月区。
沈听棠去市场买菜,再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
刚下过雨,边陲小镇的道路泥泞湿滑,石头门槛长满青苔,红衣小女孩踩上去,推开斑驳大门,突然飞出一个酒瓶。
沈听棠护住女儿,用肩膀挡开了酒瓶。
“死哪去了这么晚回来。”
沈听棠不答,把女儿送到房门前,蹲下说:“文婷先回房间写作业,妈妈做好饭叫你,好不好?”
文婷抓紧她的手,余光瞟向电视机前的醉汉,眼泪滚落。
“乖,去写作业。”
把文婷哄回房间,她锁上门,转身挤进狭小的客厅。
没有理会醉汉,直接进厨房,虚掩上门,准备晚饭。
“沈听棠,你哑巴了?”
“我去上课了。”
“上课?”醉汉踢开脚边板凳,腆着啤酒肚来到厨房外,“你哪来的钱交学费?”
醉汉踹开门向灶台走,沈惊棠如芒在背,捧着米升的手止不住颤抖。
“去卖了?”
她抓紧米升,指节泛白。
“还是和哪个老师睡了?”
“嘴巴放干净点!”
话音刚落,紧接着啪一声,沈听棠脸上浮现巴掌印。郭勇揪着她头发,表情狰狞,“敢顶嘴,几天不打就皮痒痒。”
厨房传出叫骂声和摔打声,好吵,文婷抓着铅笔,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
她把“一家三口”命题画上的“爸爸”,戳死了。
门哐当哐当响,门后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打开,赤足女人冲出去,披头散发,惊慌失措。
女人拼命地往前跑,时不时回头看,黄毛穷追不舍,距离越缩越短。
“安小姐,去哪啊?”
转角后窜出一个红毛,拦住去路,安冉尖叫退后,后方又被黄毛堵着。
慌不择路,她撞开旁边的门,拔腿就跑。
体力不支的她越跑越慢,可一路都见不到人。
终于,635包厢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安冉喜出望外,顾不上看他是谁就朝他跑,不料踩到一滩水,她扑倒在男人跟前。
脸着地。
“救救我,救救我!”
她伸长手臂,尝试抓男人裤脚,却失之交臂。
微凉裤腿掠过指尖,心里跟着一凉。
“救我。”安冉含泪仰望,对上谢承舟冷漠孤倨的面容。
“谢先生,救救我!”安冉痛哭流涕,爬向谢承舟,“我不想陪他们……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