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之前一直放在我车里备用,看了下时间还没过期,你先带着,上了飞机以防万一。”
闻言,温清漪反过来看冷铝包装底部刻的保质期,距离过期还有三个月,这药也是放得够久了。
“谢谢。”她收下,往背包的缝隙里随手一塞。
时间算得刚好,前往北城的航班开始候机,过安检后不用等太久便能登机。
谢铭洲陪她走到安检口,前面正有一队人,她排在最后。
“温清漪,”谢铭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肃地叫过她的名字,“我会回北城的,我不要就这么算了。”
从地下室的那个吻开始,他所有的行为都在说“我不同意”。
但比起能够令人随意曲解的行为,还是直截了当的语言更能表明态度,“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我会来找你的。”
前方安检的人逐渐变少,温清漪随着人群流动缓缓向前。
面对谢铭洲的话说不期待是假的,她面上反应却有些冷淡,装作若无其事道:“谢铭洲,我不会等你的,所以你要快一点,在我答应别人之前。”
谢铭洲神情认真而庄重,“那我们北城再见。”
三年来,一直是他拖着犹豫不决,即便温清漪没有向前,却也未必是在原地。
现在她虽然说着不等他了,但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再等一下的意味,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又岂会放过。
轮到温清漪安检,谢铭洲就此止步。她拿出手机和充电宝,把包放进篮子里。
没有说再见,只转头对谢铭洲摆了摆手算作道别。
那一点不敢说出口的私心藏在最深处,即便听到谢铭洲说会回北城找她,温清漪还是不愿将“再见”说出来。
不是不相信谢铭洲的话,只是担心变故丛生。
倘若再见变成再也不见的谶言,她宁愿不开这个口。
温清漪发现自己总是在不该迷信的时候迷信。
过了安检口,谢铭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走过廊桥,进入机舱,她的座位在靠窗一侧。
手机打开飞行模式前,先给妈妈发了一个已经上飞机的消息,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临时下雨从而耽误时间。
而一切就和谢铭洲说的一样,南城今天一整天都是好天气,天气预报的那场雨到底没有落下,飞机准时起飞。
背包被放在前座底下,等飞机进入平流层平稳飞行后,她迫不及待拿出包里的那封信。
信封口沾了胶水,温清漪小心翼翼地撕开,抽出里面对折两次的信纸,又小心翼翼地展开。
即便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墨水早就干透了,却还是害怕因为一个不注意晕染了字迹。而单薄的一张信纸,杨柳却字迹工整地写满了正反面。
内容不多,温清漪很快就读完了。
没有抱怨,没有责怪,更没有对生活的失望。
在信里,杨柳只是单纯怀念去北城旅游的那一周。有一年杨柳生日,温清漪送了她一本洛尔迦的诗选集。她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我会走得很远,远过这些山丘,远过这些大海,直到靠近星星”。
杨柳说北城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虽然那里没有大海也看不见星星,但充满了自由的灵魂。
信的最后她这样写:「可能每个地方都有失意的人,北城也不例外,但我莫名就是喜欢那里,可能因为那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我大概无法再远过山川沙丘与河流,其实南城乡下的星星已经足够明亮,或许我应该知足。只是如果你以后去了更远的地方,记得告诉我,我会知道的。」
在万米高空,温清漪只觉眼眶发酸,耳朵里满是嗡鸣声。越是吞咽口水,喉头越是肿胀发紧。
隔壁女孩默默递来一张带着香味的纸巾,温清漪接过道谢,又向空姐要了一杯温水。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她连胸口都觉得堵得有些难受,小腹也开始隐隐坠痛。她从包里翻出谢铭洲给的止痛药,就着温水送服。
邻座女生见到她吃药,从自己包里找出纸笔,写了张纸条递过来:「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
莫名的善意稍稍抚平了温清漪心中的酸涩,她感激地冲女生笑笑,随后郑重其事地收起信,戴上耳机播放纯音乐。
十五分钟后药效开始发作,身体的不适得到缓解,无言的情绪得到平静。在催眠的白噪音中,她陷入昏沉。
再睁眼,飞机即将降落,广播里正在播报室外温度,北城要比南城冷一点。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透过舷窗向下看,城市在靠近。星星点点的灯火曲折延伸照亮北城,这样熟悉的景象令她感到心安。
飞机开始滑行,人群变得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