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认得出我,就说明变化不是特别大。”
温清漪在高三和张叔有过几面之缘,当初他在追黄雅琳,尽管一直被拒绝,但从来没放弃。
至于后来如何她没问过,而谢铭洲也不是会向母亲打听这些事的人。
温清漪走到记忆中的书架旁,这里还大致保留了以前的摆放习惯,只是原来小说漫画和学习教辅各占一列,如今只剩最底下一层用来放旧书。
她抽了一本随手翻了两页,应该是以前没有卖掉的试读本,里面还有折角。
谢铭洲站在收银台前和张叔讲话,声音很轻,“张叔,我想问问您对这个店日后的经营有没有什么想法?如果我想转出去,你愿不愿意接手?”
“啊?”张叔一时没明白。
“我决定回北城了。”他把声音压得更低。
张叔反应却很大,这一声“啊”比刚才还惊讶,引得温清漪频频回头。
“没事,没事。”张叔冲她摆摆手,又问,“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其实回来这么久我一直在纠结,本来妈走了之后我就想过回去,谁知道一拖又是两年多,直到昨天见到她,才重新下定决心。”
谢铭洲三年前是因为母亲生病才回的南城。
刚开始,温清漪和他都以为只是去去就回,没想到黄雅琳的病情远比电话里说得严重。他和温清漪也商量过让母亲转去北城,那里有更好的医疗资源。
但黄雅琳不想浪费时间,她没有温韵玫重新开始的勇气,不愿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更没有适应新环境的精力。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再怎么折腾都是徒劳。何况谢铭洲和温清漪才工作没几年,两人仅仅恋爱关系,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是结了婚,那更不能给他们增加负担,于是拒绝得很坚决。
谢铭洲年幼丧父,母亲一个人把他养大不容易,所以想在有限的时间里陪母亲最后一程,温清漪当然理解。
但她没想到谢铭洲竟然一声不吭把工作辞了,见劝不动母亲去北城,就退而求其次,做好了留在南城专心照顾母亲的打算。
事急从权、事出有因,这些道理她都懂,所以不管谢铭洲这一去要多久、以后会有什么变故,她都愿意等。
可像这样不和她商量,自顾自做了决定,便是没想过以后。
谢铭洲也在电话里和她说完辞职的事情后提了分手。
没有狗血的出轨戏码,也没有双方家长的阻挠,全然出于现实的考虑。
温清漪甚至无法对他生出一丝责怪,可还是被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派气得够呛,某天晚上喝多了,一气之下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从分手到再见过了三年,谢铭洲偏安一隅,时间并未因此停滞。
他或许没有向前,但努力不让自己倒退,每天看学界最新发布的论文、会议,时刻关注相关新闻,经常与业内人士交流,也和前司同事、直系学长保持联系,甚至偶尔帮他们远程处理一些事务。
这样至少能确保等他做好了再回去的准备,不至于被专业抛弃。
年前学长出来单干,问谢铭洲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城,给他留了个位置。
那时候他没想好,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学长不着急,每隔一段时间就问一次,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在昨晚得到回应。
谢铭洲盯着站在书架前温清漪的背影,语气认真,“张叔,如果你愿意接手我就把店转给你,如果你没这个想法,店就先开着,就是要麻烦你帮我挂一下转让信息,后续的一些事情可能也要麻烦你了。”
张叔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终归要走的。我嘛年纪也大了,以前在店里单纯想陪陪你妈,后来算是帮你忙,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想守在这。这店面位置好,要转手不难,也许在你走之前都能处理好。”
说完他又用眼神示意一下温清漪,“你还没告诉她?”
“我想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再去找她。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离开文具店的时候,温清漪觉得张叔看她的眼神有哪里不一样,“温清漪,谢谢你啊。”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谢什么?”
“谢谢你回来。”
上了车她还在纠结这句话什么意思,“我回来怎么了?”
“老人家,难免喜欢感慨。”谢铭洲目视前方,狭窄的两车道,却忽然觉得眼前开阔起来。
“诶,张叔还称不上老人家吧?不过人到了一定年纪确实喜欢多愁善感,我妈也经常说点莫名其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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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城他们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园林公墓。
黄雅琳去世后,谢铭洲在这买了两块地,把父亲的骨灰也一起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