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璇玑向公子景伸出小指头,“你要还不信的话,咱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公子景终于被她哄好,重重点了点头后,也朝着她伸出小手指。两个垂髫幼童拉完钩后,一起依偎在鳌山下,看满空烟火盛放。
夜空墨蓝如缎,银龙腾跃时碎金落满星河,火花倒映在孩童一尘不染的眸中,晃成一汪盈盈的清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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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一派火树银花之际,郢国王宫的盛宴,也快到了尾声。
两百名舞姬水袖舒展,翩翩而舞,绿罗裙为冷寂的冬日增添一抹春阳之色。霓裳羽衣舞结束,临渊君颜瑾刚刚命人为郢王钰送上寿礼。
他为郢
王钰准备的是一颗圆润如卵,直径约寸余的明珠。
明珠光洁如镜,泛着温润乳光。其色介于青白之间,隐约可见细密纹理流转,暗处则透出幽幽蓝光,恰似明月映水,光华可烛照一室。拿出来的瞬间,便引起众人一片惊叹。
迎着众人的赞叹,颜瑾微笑着介绍道:“这颗随侯珠,是臣花高价从宸国官员手中买的,瑾以此珠,祝陛下福寿安康……”
突然,他身子一个摇晃,蓦地用手扶住案几,支撑自己不至于倒下。一缕暗色的鲜血,迅速从他唇边溢出。
见此情景,昭公主慌忙奔到他身边,抱住颜瑾后,声嘶力竭地道:
“御医!!来人,王兄中毒,快给我传御医!!!”
这一场变故惊呆了众人,郢王钰直接从王位上站起,微微张着嘴,似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临渊君的中毒,无论是宫女、侍卫、朝臣还是昭公主,全部围在他身边,乱作一团,全然忘了今天宴会的主角。
无人留意到,大殿中央伫立的少年君王的身影,是如此落寞。
夜晚,齐清带着小厨房煮好的长寿面去承乾殿探望郢王钰时,正看见郢王钰禀退了所有伺候的内侍和宫婢,独自一人坐在长廊下看雪。
鹅毛大的雪纷扬而下,落在枝头上、台阶上、人的眉眼睫羽上,一片碎玉乱琼,干净得找不出什么杂质,好似连人的一头青丝也化作霜发,天地寰宇白若缟素,一片茫茫极是干净。
雪花飘飘荡荡,郢王钰的眼神也飘飘荡荡。
“陛下。”齐清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
郢王钰微侧过脸,“你来了呀。”
齐清将侍女端着的长寿面捧过来,温声道:“陛下不若尝尝?这是妾刚刚命人煮好的,见宫宴上您胃口不佳,便回去做了这碗。”
郢王钰却没有吃,只是淡淡笑了笑,“爱妃有心了。”
齐清也不勉强,只是将碗放到一旁,问道:“陛下可是在忧心临渊君的身体?临渊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更何况昭公主已经带着整个太医院的御医过去瞧了。”
郢王钰低低“嗯”了一声。
远处琼玉台灯火通明,隐隐有宫装高鬓的人影在珠帘玉箔之间晃动,仿佛薄薄的剪纸。
顺着他看的方向,齐清问道:“陛下可是在等昭公主?”
郢王钰微微垂眸,“小时候每年过生日,阿姊也会给我下一碗面,只是后来我们长大了,她就没怎么下过厨了。”
他笑了笑,“也许她是觉得,临渊君更要紧一些吧。”
齐清敏锐地察觉出郢王钰没有自称“寡人”,而是“我”。
她斟酌着用词,道:“昭公主今日也为陛下准备了贺礼,只是事发突然未能来得及奉上,妾相信公主是无意之举。”
郢王钰摇头:“算了,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过来,寡人也习惯了。”
他微微仰起头,深褐的瞳孔里倒映出漫天飘飞的雪花,“其实刚刚寡人忍不住想,如果中毒的人是我而非王兄,阿姊还有那些大臣,是否会紧张如斯……世人皆知郢国临渊君才智谋略冠绝天下,是郢国之柱石,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而寡人呢……”
他自嘲地一笑:“如果没有阿姊多年以来谨慎筹谋,恐怕多年以前,寡人早已经成为襄王叔的刀下亡魂了。”
对于多年前郢襄公谋划之事,齐清也略有耳闻,她想了想,道:
“昭公主对陛下拳拳爱护之心,令人动容,郢襄公也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临渊君既然都选择弃暗投明,协助陛下诛杀叛逆,此番昭公主紧张临渊君也是人之常情。”
微微一顿,她又道:“不过妾瞧着,昭公主确实与临渊君……兄妹情深。”
“兄妹情深”这个词她用得很巧妙,并没有直接点出其中关键。
郢王钰听出了弦外之音,苦涩道:“你也看出来了?”
不等齐清回答,他遥望着琼玉台的方向,眼神暗淡无比,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