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僵,回首正对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
“你要去哪儿?不如孤陪你一起。”他沉沉开口。
皎洁月光落到那张被造物主恩赐过的脸上,肤色冷白而线条凌厉,有种羊脂美玉都无法匹敌的通透,他抿着唇,玉面上笼着薄薄一层寒意,仿佛冰霜。
有月麟香的气息自他绣金线的纯白袍袖下氤氲逸散,冷冽而芬芳,像是月夜冰湖上吹来的裹挟着雪粒的清风,在她鼻尖拂动。
“殿下,松手,被人看见了于理不合。”她试图挣脱,怎料他却越攥越紧,索性用力一拉,将她拉入怀中,双臂如铁箍,紧紧拥住。
“你还要孤怎么做?”他嗓音喑哑,眼角微微泛红,因为太过用力,连声音都仿佛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孤难道对你不够好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低一低头?”
面对他的连声质问,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殿下,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蓦地一声冷笑:“只是你以为而已。”
“有人要来了,你若不想明天满城风雨,直接传到陛下耳朵里,就尽管抱着。”她掀了下眼皮,眸光湛亮如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
“毕竟,就算是死,殿下也会陪本宫一起的是不是?”
“又或者说,殿下更希望,看到本宫死?毕竟在朝灵城,殿下已经做过一次选择。”
听到她的讥讽,他闭了闭眼睛,总算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他转身,白衣在风里翻飞,声音透着萧萧寒竹般的孤寂:
“不管你如何看待孤,你,永远是孤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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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
因为摇光的话,荷华一夜辗转反侧,晨起后眼下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
想起一会还要和念薇去库房清点要带回宸国的战利品,她洗完脸,特意薄薄敷了一层神仙玉女粉,遮住黑眼圈。
——不管是黎国还是耜国,近两年的征战下来,军队皆是收获极丰。之前为了赶路,荷华只是命人将它们草草搬运上船准备带回王都天耀城,眼下既然在幽京停留歇息,刚好将它们整理出来,造册记录。
这也是荷华身为宸后的责任之一。
她不能让宸王烨觉得自己失职。
今天主要清点的是绫罗绸缎,在荷华的吩咐下,箱笼已经按照绸缎种类做了区分,明黄的浮光锦、凝露紫的云绫锦、湖水绿的古香缎、宝石蓝的缂丝罗……
各色华美精致的丝绸纱罗陈列在库房里,阳光从窗棂里照下来,绸缎表面泛着粼粼的光泽,人行其间,如坠入柔软绮丽的梦。
念薇抖开一匹银红的蝉翼纱,问荷华:
“小君您看,回宫的那天就用这匹蝉翼纱做襌衣可好?披在深衣外面一定好看。”
织银的红纱细而软,透得念薇的脸庞朦朦胧胧,荷华对她的审美自然没有异议,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然而,在瞥到檀木色的箱笼表面刻着的百蝠图时,她的心忽而一动,问念薇:
“还有其他颜色吗?”
念薇回忆片刻,道:“蝉翼纱是容国的贡品,眼下除了银红色外,还有一匹雨过天青色的,小君您是想拿来做什么吗?”
雨过天青色么……
想起远在紫宸宫里的璇玑,荷华蹙眉,这个颜色自己虽然喜欢,但用在小女孩身上,未免有些太过素净。她在周围环视一圈后,道:
“还是将那匹明黄的浮光锦拿给本宫吧。”
念薇应声称是。
等箱笼全部清点完毕,荷华让念薇抱着挑出来的那匹浮光锦,准备随自己回房,挑几副新鲜的绣花样子,亲手给璇玑裁制一件小衣。
然而,就在两人走到议事厅附近时,突然看见周围一片混乱,医官进进出出,沈冉带着郡兵将整个议事厅围得水泄不通。
荷华上前询问沈冉:“发生何事?”
沈冉一脸严肃,拱手禀告道:
沈冉一脸严肃,道:“启禀王后殿下,末将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齐大人被郡尉晏婴杀了。”
——晏婴杀了齐书?
荷华悚然一惊,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命念薇将绸缎拿回去后,只身进了议事厅。
齐书被杀的地方位于议事厅的书房里,原本也是大昭宫的藏书楼一带,坐北朝南,敞亮而通透。
正是下午,阳光自窗棂穿透而过,照着齐书的尸体,他双目圆睁,满脸不可置,胸口有一处致命伤,鲜血染红了衣襟,晏婴则被两名侍卫制服住,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末将说过了,不是我杀的!我下午有事要找齐大人,进来时他就已经死了!”晏婴高声辩解。
摇光皱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