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白猊放声怒吼。
连天的箭雨里,宸国先锋营的龟甲阵在滩头组成铁壁,将箭矢拦在盾牌外。不仅如此,盾牌缝隙间突然刺出三丈长的拒马枪,将首波登岸的敌兵串成血葫芦。
趁着耜兵弩车的一波箭矢放完,龟甲阵露出一个空隙,廖若一马当先,“随我冲!!”
烽火破阵枪划出耀眼的银光,枪花旋出半丈寒芒,廖若凤眼圆睁,鬓发混着血珠飞散,不过几下进出,枪尖便挑落十七名敌人。
就在廖若准备将剩余的敌兵一网打尽时,忽然听见摇光在木楼上高呼:“廖上造小心!”
原来,蒙冲舰虽断裂,但既然是颜瑾亲手训练出的江渊营,郢兵的水性自然非同寻常,此刻一些未上岸的水兵藏匿在芦苇荡里,朝着廖若放出冷箭!
眼看冷箭就要命中廖若,尖锐的破空声里,三支箭矢呼啸而来,一支截断冷箭,剩下两只飞入芦苇荡里,转瞬射杀偷袭廖若的水兵!
“小君?”
看到箭矢飞来的方向,廖若惊讶出声。
此刻荷华一身骑装,长发束成马尾,骑在马上手持弓弩,眉眼冷厉。她翻身下马后,向着护送她过来的兵卫一点头,道:
“倒石灰。”
为首的李敢迅速招呼身后的士兵,他们一边持盾向河边前进,一边解开自己拖来的麻袋,然后将里面的石灰尽数倾入水中!
石灰入水便发热,很快,河岸的水面一片沸腾,冒出无数的气泡,原本躲在里面的水兵接连发出惨叫,没命地朝着若幽河的对岸游去。
然而,他们还没游多远,摇光在木楼上再度击响战鼓,一声令下:
“射!!!”
龟甲阵散开,弓箭手接上,在摇光的指挥下,密集的铁箭仿佛蝗群过境,射向河里的水兵!
一场恶战结束,已是天明。
水波里漂浮着数不尽的断肢残躯,还有破碎的战舰木板,河面几乎被血染成一片猩红。
耜国的士兵与江渊营的水兵皆是损失惨重,白猊指节攥得发白,终于朝着对岸木楼上的摇光一拱手,咬牙道:
“太子殿下好计谋!末将甘拜下风。”
摇光微微一笑,“岂敢,惭愧,白猊将军下次再来,孤一样欢迎。”
虽然他展起笑颜眉目清朗,如琼瑶美玉般高雅的姿容足以令万物失色。
但……这话也太欠揍了吧?
白猊眼里蓦然闪过刀锋般的冷光,然而毕竟打了败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道:
“太子殿下别高兴得太早,距离您与临渊君约战的时间,还有三日功夫,鹿死谁手,还未可而知!”
说完,翻身上马,带着剩余的伤兵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初战获胜,军营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因为荷华身份最高,故而她位于主座,萧清在旁陪侍,摇光坐于主座的下方,廖若与郡守萧珩一左一右,剩下的就是一些零散的将士,官大夫李敢也得了个末席。
“想不到王后殿下居然有胆量上战场亲自拼杀,微臣听闻,真是佩服,佩服啊!”
萧珩率先向荷华敬酒。
摇光同样含笑看她,眼里含着几分赞许。
荷华掩面饮下后,道:“萧郡守谬赞,您的女儿萧清虽未亲自杀敌,但也出力颇多。石灰之计便是她提出来的。”
萧珩不由得愣住。
萧清迎着父亲的目光,坦然自若。
目光交汇中,萧珩最终败下阵来,还是摇光出声:
“此番我军能获胜,萧郡守在后方保证粮草供应,功不可没。”
萧珩这才展颜,与摇光继续推杯换盏。
军中酒宴虽简陋,然而因为打了胜仗的缘故,气氛非常融洽,陶碗盛着野猪肉,浊酒撞出潋滟的光。
帐外,忽然有新兵把整碗酒浇在头顶,光着膀子,学巫觋跳起祭祀舞,腰间悬着的佩剑跟着他的动作乱晃。还有老将抄起青铜剑敲盾牌,二十人同声吼起《破阵乐》,震得篝火火星子乱窜。
喝到最后,廖若卸了铁护腕,攥着酒壶挨个碰杯,甲胄上的血锈蹭得新兵一愣,她却掰半块炊饼塞进小卒嘴里:
“上次你替我挡刀的账,今朝用酒还。”
直到夕阳西下,空酒坛滚过校场,还有人搂着旗杆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荷华瞧着,突然觉得一切宫廷盛宴里的歌舞笙箫,美酒佳肴,都比不上眼前的景象。
一场午宴结束,火烧云拖曳着灿烂的金边,荷华正要回自己的医营,忽见萧珩向自己行礼,面上似有踌躇。
“王后殿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荷华侧眸。
“近来延夏城传言王后殿下梦中得太阳神感召,画的符篆能保人平安,爱妾近来有孕,总是忧心忡忡,担心自己无法为我添男丁,所以微臣……想为她求一张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