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廖若不解。
荷华问她：“你觉得公子恒比起太子摇光而言，如何？”
廖若回忆一下公子恒的音容笑貌，沉默下来，明白了荷华的意思。
——即便秋夫人目前风头正盛，然而自从摇光率兵征服容国，现如今的摇光，太子之位连宸王烨都不一定能撼动，如果秋夫人为了后位，贸然杀死王后扶持公子恒，会直接造成摇光与公子恒的对立。
以摇光的手段，公子恒都不一定能活到成年。
这也是为什么宸王烨即便再喜欢公子恒，也不愿意请名师教授公子恒宏韬经略，只是让他读书写字，学一些浅显的道理。
宸王烨已经无法承受再失去一个儿子的代价。
宸王烨如此，秋夫人莫过如是。
且不说就算荷华去世，秋夫人成为新的王后，也很难推动宸王烨改立太子，一旦事情败露，摇光势必会对秋夫人和公子恒斩草除根。
毕竟，连廖若都能想到秋夫人买凶行刺的嫌疑，就不要深暗前朝后宫斗争，智多近乎妖的摇光了。
刺杀王后，于秋夫人而言，很明显，收益与风险不成正比。
以秋夫人谨小慎微的性格，她是很难冒着如此风险，做出这件事。
廖若疑道：“可如果不是秋夫人，那后宫其他的宠妃也嫌疑不大，毕竟她们也没什么儿子能当太子。小君以为，王室之中会是谁呢？”
宗正？长亭侯？郎中令？
……
一张张老少不一的面容自荷华脑中快速过去，荷华越想越心烦意乱，半晌，她对廖若道：
“刺客的事你继续查，同时让探子时刻关注丹皎在绥宁县的动静，如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本宫禀告。”
“末将遵命，这就去办。”
廖若告退后，荷华用银剪将铜灯台上烧焦的棉芯剪去一截，蜡烛烧得太久，光线有些黯淡，此时离天亮还尚早，她不想念薇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
荷华也生过病，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会让人觉得很孤独。
她刚放下银剪子，床上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她回过头，正对上一双空朦朦的眼睛，不由得惊呼出声：
“——念薇，你醒了？！”
第85章 归乡（5）原来……那晚他没有骗她。……
念薇咳嗽着,唇边有隐约的血迹，断断续续问荷华：
“小君，指使刺客的人……抓到……了吗？”
荷华用沾湿的丝巾拭去她咳出的血沫子,“廖若已经去查了,过几日应该会有结果。你还病着，就别管这些了。”
念薇却摇头，“有人要害小君，我……放心不下,纾夫人……已经死了,小君，小君不能……出事……”
荷华抱紧她，哽咽：“可我也不希望你出事啊……我在世上的亲人……只剩下你和时鸣了……”
念薇努力抬手想要为荷华擦泪，“别哭,小君……不要哭,你是我们兆人的希望……”
荷华的眼泪更加汹涌，念薇只好转移话题，“小君，我们是……在幽京的王宫吗？这里……陈设……都好熟悉……”
荷华点头：“是，我们是在大昭宫的澄金阁里。”
大昭宫,是原来幽京王宫的统称,其昭字是为了纪念祖父迁都之前的昭京。因为是后来新建的宫殿，加上当时兆朝国力衰退,规模很小,只有紫宸宫的一半左右。
澄金阁位于大昭宫的东南角，以前都是给共太子居住的。大昭宫变成郡守府后，就成了接待贵客的地方。
“澄金阁？原来是这儿……”念薇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我记得,小君的哥哥，共太子以前最喜欢在阁外的梨树下烹茶赏花，澄金阁的花开得也是整个大昭宫最好的……”
“每年春天，他都会赏给下人……自己亲手做的玉露酥，有一年我替纾公主……送荔枝玛瑙盘子给他，共太子一高兴，就邀请我尝……那年他做的第一份……玉露酥，里面填了蔷薇花瓣和蜂蜜，又甜又软……”
“后来我跟随纾公主去宸国，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共太子，我还躲起来偷偷哭了一阵……共太子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说着说着，念薇的声音越来越低，荷华亦是默然无语。
她的三哥，和静纾一母同胞的共太子姬旸，平生极好风雅，虽然于治国上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才华，然而为人确实仁慈宽和，如果不是兆朝式微，大概会是一个很合格的守成之君。
但这样一个对行兵打仗一窍不通，只喜谈风弄月的
文弱年轻人，在兆天子自焚后，面对如狼似虎的宸军，誓死不肯投降，在云起率领宸军攻破幽京，入主大昭宫之际，怒斥云起，最后拔剑自刎。
他用生命维护了兆朝最后一代储君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