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赶紧回话道:“侧殿快收拾好了,太子妃她们候着呢,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吧。”
萧长宁嗯了一声,终于站起身,朝门口踱步而去,“孤再去看看后殿。”
刘公公跟在身后,适时地交代道:“按殿下说的,奴婢已经命人再彻底打扫了一遍,昨日已打扫完了,连旮旯里的灰也没放过。百花盛开花瓶、孔雀翎、夜明珠、白玉镶金铜镜、折枝报春帷幔……这些您指定的,也都摆置好了,奴婢去看过的,一件不差。”
萧长宁侧头问道:“夜明珠放了几颗?”
“一共六颗,”刘公公已经非常熟悉后殿,信口道:“各个隔断都放了一颗,夜里全殿内都可亮堂堂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后殿。
后殿不怎么起眼,在东宫的最后面,前面是一座小花园,景色很好,眼下白雪满枝头,腊梅傲寒绽放,也添了几分情趣。
萧长宁推开后殿的门,抬腿迈了进去。
果真如刘公公所说,后殿内打理得很精细,还带着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两棵大树,树下一小池荷花塘,粉嫩的荷花飘在水面,十分精巧可爱。
整个后殿整体十分舒适,看起来低调内敛,但仔细望去,又处处彰显着不起眼的雍容风雅。
但即使是这样,萧长宁还是指出了两个地方的问题,刘公公慌不忙地应下。
站在后殿内,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池水,清风吹来,水面泛起微微涟漪,小金鱼从水底吐出两个泡泡,光线中似有尘埃跳动,灵动活泼。
刘公公能很明显地感知到萧长宁心情的愉悦,他偷偷环首四顾了一下这偌大的后殿,微叹了口气,却不敢说什么。
萧长宁顺手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小浇花壶,迎着阳光走到屋檐下,开始浇灌被摆成一排的花花草草。
今年过年晚,眼下已经快开春了,但仍有些冷意,能种的花并不多,萧长宁没有什么侍奉这些花草的经验,他连小花园都不曾去过几次。
有些不自在地拎着那小小的浇花壶,灌满水,前面的花漏不断喷出水,洒在泥土里。
站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刘公公一下子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殿下,这种花……不用浇这么多水,会淹死的,您前日就……浇死了一棵。”
说完,刘公公又摆出那副低眉臊样,“殿下恕罪。”
萧长宁一顿,薄唇抿起,拎起浇花壶,“罢了,以后孤不管这些就是了,她若喜欢,让她亲自侍奉吧。”
刘公公眨眨眼,赔笑应下。
把最后一点水浇到一朵白花上,看着眼前被精心打理的娇嫩淡雅的几排花,萧长宁露出一个满意的淡笑,就要把浇花壶放回去,正巧后殿的宫门被人从外面扣响,刘公公和萧长宁皆是一怔。
刘公公的心瞬间提起,快步走向宫门,拉开一条缝,池赢站在门外。
走进殿内,池赢哧嗵一声跪在地上,“禀告殿下,卑职无能,佟莺姑娘以死相逼,现下已……出宫去了。”
话音落下,本就静谧的宫殿内,更是死一般寂静。
哐当一声,浇花瓷壶应声落地,正好砸在萧长宁刚刚浇的那朵花上。
片刻前还肆意绽放的白花,被压断了根茎,娇嫩的花瓣萎靡地垂下去,再无生机。
“卑职已经按殿下提前说好的,派人去跟了……”池赢低声道。
萧长宁转转手上的扳指,半晌,他淡淡一笑,低声道:“跑了?”
“很好。”
玉扳指上竟慢慢出现一道裂痕,看得刘公公一阵心惊,哧嗵也跪在地上伏下头。
“备马,天黑之前,孤要见到人。”
萧长宁看着地上的花壶碎片,冰冷的话语间带着三分狠意,“孤亲自去找。”
刘公公和池赢都忙不迭地退出殿内,各自安排。
徒留萧长宁一人站在花丛中,神色肃寞。
良久。
“以死相逼……”萧长宁弯腰扶起那株被砸到的小花,“阿莺,你最好祈求别被孤抓到。”
他看着被扶起后依旧打蔫的白花,露出一个用力挤出的笑,“否则,孤定让你知道这般胆大包天的下场。”
开春了,静谧的宫殿内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啼叫,一只黄色的小莺似乎受伤掉了队,在大树的树梢扑棱扑棱飞过,又直直地坠落下来。
正落在萧长宁的手心,萧长宁拎着这只毛茸茸的小莺,蹙起眉头,他举起小莺,指尖点点它的额头。
“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一个教训呢?”
小莺发出一声软乎乎的嘤咛。
拎着小莺的手,在空中不易察觉地颤抖几下,显出几分愤怒,又透着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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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下午,冬日太阳微弱的光芒地照着大地,照在身上带来一点薄薄的暖意,佟莺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要失去知觉了,她晃晃悠悠地停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