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佟莺手中一直握着的短刀悄然出鞘,“裴大人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一步。”
裴和风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看了佟莺良久,才沙哑出声道:“抱歉……其实我恰恰没有忘记你会医术,我只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就此应下,是在下……唐突了。”
佟莺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扬声道:“那日,将我带到围场的人,是你吗?”
裴和风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庆年节宫宴上,三王爷与三王妃的争执,也与你有关吗?”佟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裴和风沉默半晌,开口道:“有,但,他们之间本来就已经有很大隔阂,我只是推波助澜,提前让他们反目罢了。”
佟莺怔怔地看着神色平淡的裴和风,男人的侧脸清隽,说出的话,却让她惊惶。
“还有吗……?”
佟莺望着他的眼睛,裴和风又淡然地随口说了两件小事,虽然小,但对当时的佟莺,却是足以刻在心底,影响着她的所有情绪。
而这些事情,她以为的宫人无意间的一句话,却原来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背后的亲手设计。
好似一个巨大的陷阱旋涡,就等着她跳进去,煞费苦心。
厢房内静默半晌,佟莺才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佟莺微蹙眉心,“我能感觉出来,你似乎一直在引导我逃出宫,为什么?你身为首辅嫡孙,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我一个小宫女,到底所图为何?”
“今日还要给我点迷香,若非我从前嗅到过这种香,恐怕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裴大人想做什么?”
佟莺是真的不解,“难道裴大人想扣押下我,拿我去威胁太子么?”
听她说完这话,裴和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佟莺知道自己猜对了,但看裴和风的脸色,似乎还有话说。
但她已经不想再听了,把裴和风放平,嘴中塞了一块手帕,低声道:“不到半个时辰,即可解开,裴大人大恩大德,小女子定会涌泉相报!”
说完,佟莺没要裴和风给自己准备的东西,拎着自己的包裹,在门缝边朝外探了探,果然不出她所料,门外一个人影都无,裴和风为以防万一,已经提前把人都支开了。
正好方便了她,佟莺推门出去,闪身进去楼梯中,她不打算走正门,她进门的时候注意到了,裴和风的手下把马拉进了后院的马廊中,那里似乎还有一个后门。
为了以防万一,佟莺戴上了个斗笠,下到后院,果然见来时他们骑的马,缰绳正在柱子上系着,骏马百无聊赖地四处伸着马头看。
见她过来,马匹很通人性的嘶叫两声,佟莺从未独自骑过马,此刻也只好安抚地拍了拍它,马儿很快安静下来。
佟莺费力地解开缰绳,然后学着裴和风的动作,翻身上马,虽心底仍有些揣揣,但很快就被朝外跑的决心压了下去。
她策着马,朝客栈后门跑去,眼见就要驶出客栈,后门忽然进来一人,正好挡在她面前,佟莺定睛一看,竟是花娘!
她如何不知道裴和风和花娘是一道的,抛开其他的不谈,房间内那熏香,花娘不会不知。
佟莺一夹马肚,双手握紧缰绳,想要绕开花娘,强行跑出去。
哪知,花娘却没有她意料中大喊裴和风的手下,也没有阻挠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转身主动让开了路。
“姑娘这是要走了?”花娘笑意盈盈道。
佟莺骑在马上,犹豫一下,点点头,就要离开。
“那妾身,就祝姑娘一路顺风了……”
花娘妩媚地斜倚在门框上,对她笑着摆摆手,佟莺认出那是个青楼女子惯有的姿势。
花娘说完,也不等佟莺做出反应,就进了后院,关上了后门。
佟莺愣怔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也咬牙一拉缰绳,向着京城以北的方向,策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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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宁端坐在书案前,认真地批着奏折,好似身上的一袭红袍都不复存在一般,批完最后一本,他按按眉角,将奏折整整齐齐得摞在一旁。
召来刘公公收走奏折,他似不经意间问起:“秀阁那边可有动静?”
刘公公立刻会意,躬下身道:“回殿下,眼下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应当是没出事。”
萧长宁微微颔首,袖中不自觉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眼神中透出一丝愉悦,他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是么?总算是……乖了一回。”
刘公公垂着头不敢出声,看萧长宁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是试探着问:“殿下,今个日子特殊,您从寺里进香回来,就该去朝拜圣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了。”
“侧殿那边如何了?”萧长宁把毛笔一一列好,挑起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