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先是几声翅膀扑棱过树梢的声音,随后一道剑光闪过,佟莺下意识地捂住眼,等再抬起头时,秀阁小院内已经战成了一团。
几个黑衣蒙面男,蒙得严严实实,和守在秀阁内的太子近卫刀剑相向,可看出两拨人身法都非常强,一时间竟有些难分上下。
佟莺看得心焦,她扑到床边,拎起包裹,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住了四年的屋子,就要冲向门边。
一转身,手却磕到了什么硬物,佟莺抬起手一看,怔在原地。
她垂下眼眸,慢慢拿起那物。
是那把短刀。
萧长宁打了胜仗回宫时,从塞外给她带回来的那把。
短刀古朴沉重,握在手里微微泛着凉意,上面雕刻的那只栩栩如生的小莺,刺着佟莺的双眸。
萧长宁握着她的手教她上下劈刺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佟莺握紧那把短刀,略一犹豫,还是塞进了袖中。
打开门,池赢正和一个黑衣人缠斗,扭头瞥见她一袭短打,背着个小包裹,立刻闪开那人,就要朝她飞扑过来。
那黑衣人却穷追不舍,两人几乎同时跃到佟莺身边,眼见池赢快了一步,佟莺一把抽出那把短刀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黑衣人和池赢都紧急刹住,两人俱是一脸紧张,池赢率先沉声道:“刀剑无眼,此刀削铁如泥,佟莺姑娘莫做傻事!”
黑衣人也是面色如霜,劈手就要夺过短刀。
佟莺闪身躲开,冷冷看着池赢道:“池赢,要么我在这里自刎,要么让开!”
池赢握着剑的手猛得收紧,他咬牙看了佟莺许久,忽然一招手,闪身让开。
黑衣人反应快,下一秒就抱起佟莺,闪身跃出门外。
池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怔了片刻,扭头对身旁的侍卫道:“去禀告殿下,阿莺姑娘以死相逼,卑职……未拦下。”
耳畔皆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佟莺眯起眼看着前方,身后是层层稻草,一颗米粒滑落,正掉在自己眼前。
“马车上是什么?”外面响起宫门口侍卫盘查的声音。
“太后娘娘新得进贡珍米,特派洒家去给各王府送去,这是永寿宫的腰牌。”一道尖细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
今日是国婚,又听闻是太后娘娘的旨意,那侍卫松懈了些,但还是绕着马车巡视了两圈,突然掀开盖在珍米上的稻草。
佟莺坐在马车后面,一身不起眼的寻常宫人打扮,慢慢捏紧了袖中的短刀。
好在,那侍卫看下面确实是珍米,也就没有再仔细翻找,接过太监手中的腰牌看了看,就挥手放行了,期间连佟莺都没仔细看。
马车顺着石子道,慢慢驶出了层层宫门,都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终于出了最外面的一道城门,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星辰慢慢黯淡,眼前就是的京华大道,佟莺下了马车,站在宽敞的大道上,回首望去,遥远的远方,肃穆庄严的宫门紧闭。
直到此刻,佟莺才终于有了一种出了宫的不真实感。
她真的出宫了!
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身边,“走吧。”
佟莺转过头,认出这就是和池赢缠斗的黑衣人。
那人低头看着她,慢慢拉下脸上的罩巾,佟莺一愣,竟是裴和风!
佟莺没料到他竟真亲自闯进宫中来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裴和风对她温和地笑笑,“马车太慢,容易被发现行踪,我们骑马走。”
佟莺跟着裴和风翻身上了马,才想起问道:“裴大人……也一道去吗?”
裴和风坐在她身后,一夹马肚,抓紧缰绳,在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他的声音,“今天日子特殊,我不能离开太久,护送你到下面的村镇就要返回,我在那边安排好了你后面的行程,放心。”
他们走的是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道,佟莺注意到周围时刻有马跟随者,应该是裴和风的亲信。
垂下眸去,佟莺摩挲着袖中短刀上的小莺,眼神中带了三分疑色。
即使是小路,也可见到沿街道边的菱形喜纸,清晨的微风袭来,吹起一片片红色。
一张喜纸被风挟着上下飞舞,忽得飘悠悠朝佟莺飞过来,擦过佟莺的发梢,落在了她的肩头。
佟莺怔然,慢慢伸手捻起,拿到眼前,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个喜字,也不知是民间哪位大家的手笔,飘逸清隽。
她没捏稳,眼睁睁看着那张喜纸被风卷走,在半空盘旋,飞远。
喜纸落在她的手心,却不为她停留。
漫天飞舞的喜纸,没有一片为她而来。
远方似乎传来寺庙打钟的声响,惊起一片惊鸿。
天上的星辰逐渐消失,佟莺最后回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