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学校里的老师都流行在外兼职一份补习班的工作,陈老师却不行,因为那个家根本离不开她。
不过那会儿电话早已经普及,手机方兴未艾,绝大多数人还是使用BP机+固定电话的方式互相联系。那会儿写信的人就已经比较少了,看赵蕾那封信的行文内容,可以推测二人似乎是笔友关系。
这是一种古老且浪漫的关系,存在的时间跨度起码与纸张普及的历史等长。在过去,报刊杂志上甚至会有专门的栏目板块为笔友牵线搭桥。
陈老师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笔友,确实是她的盲点。身为伴随高度发达的通讯媒体成长的年轻一代人,她受到自己的视野局限,对于未曾体会过的过去的生活经验缺乏想象的能力。
怪不得她怎么查,都查不到陈老师的人际关系中存在那样一个女性。也许陈老师家中的大火,烧毁了相当一部分她与笔友之间的书信,这封保存在学校里的信,简直是珍贵的“漏网之鱼”。
等等……不对,收信地址是胥中,而不是陈老师家的地址。一般通讯地址不会随意更改,也就是说,很可能笔友一直都是将信寄到胥中,陈老师的遗物里没有更多的信,她是把以前来往的书信都带回家了吗?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毕竟在秦梓需看来,陈老师在家中的忙碌程度,完全不亚于她在学校工作的时间。
她要负责看管孩子,辅导功课,要负责给家里店铺帮忙,还要负责照顾公婆、瘫痪的丈夫,身为一个传统女性,那个家庭有七八成的重担都落在她的肩上。
她几乎是回到家就开始忙,从下班到家后的五六点一口气忙到晚上九点,就得睡觉。家里人都是挤在上下铺里睡觉,根本没有房间,彼此之间只以帘布隔开,有什么动静,互相都听得见。
她很难有一个清静的环境去阅读、写信,相比之下,反倒是她在学校里有空闲时间,在办公室或图书馆,她能够清净一会儿,做点自己的事。
既然如此,她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信都带回家中,保存在学校里就行了。那个家已经足够的拥挤了,潮湿、油腻的环境也并不适合保存信件,秦梓需甚至很少在她们家里看到书籍。
可学校的遗物里只有那一封信,这意味着什么?
“嗳,老秦,据你所了解,陈老师是个很慷慨的人吗?”开着车的章弥真突然问道。
“慷慨……难说,陈老师家经济状况不好,她很难谈得上慷慨,我印象里她一直很节省。”秦梓需蹙眉思索。
“可是她专门买了一本艾米丽狄金森诗集千里迢迢寄给那个赵蕾诶,而她自己都没有那本书,只是从图书馆借来看。”章弥真道。
“也许,寄书并非只是寄给赵蕾,她很可能是寄给乡村学校的,算是一种捐献行为。”秦梓需推测。
“哦,是哦,对于老师来说,有这种情怀倒也正常。”章弥真点头。
“回去后,先核查一下赵蕾的情况,这是当务之急。”秦梓需坐直了身子,眸中的光芒再次变得犀利。
第16章
二人赶回市局时,已经到了五点一刻。车刚在停车场内停稳,秦梓需就收到了谷道全发给她的铁道线路图。她匆匆瞄了一眼,相当高清详尽,其上甚至标注出了当年侦查过的线路段和附近村庄,与相应列车也都有对应。
秦梓需知道自己今晚有活儿可干了,她要做一件至今尚未做的繁琐工作——将名单中的座位号释放入线路图,标注出这些座位号上乘和下车的站点,拉出一个散射图,来观察这些乘客的分布情况。
章弥真那里也来消息了,她正低头蹙眉查看微信。
“有事儿?”秦梓需问她。
“嗯,工作室里有些工作得等我处理。”章弥真道。
“那你去忙,我们明天再碰头。”秦梓需照顾她身兼两地工作。
没想到章弥真不领情:“不用,媒体人在哪儿都能干活,我带上我心爱的小电脑就行了。”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运动包,那里面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
“这……谢谢了。”
“别老谢我了,赶紧的,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呢。”章弥真说着已经下车去了。
二人返回刑技中心,一打听,李之枚去国家级无名尸库还没回来,刘雪莹进了实验室还没出来。
看来她们要出结果,得等一段时间了。
回到办公室,章弥真先问秦梓需有哪些需要她帮忙的地方。秦梓需说她现在要查赵蕾的身份,这个活儿她自己一个人干就行。
于是章弥真就先开电脑,开始做她自己的工作。
秦梓需首先在公安系统里检索赵蕾,并将条件限定于云南省昭通市巧家县药山镇,检索结果有32条。算一算,赵蕾的年纪起码40岁往上。去掉明显不符合年纪的人,还剩下17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