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清、杜知衍、张飏、冯春江,这些自己熟悉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会是自己吗?
“还有谁是想要离开的?”贺暨冷冽的嗓音传来,“武安侯,你也是大魏功臣,你怎么想?”
时诩周身一愣,顿时缓过神来,道:“皇上,臣认为剑阳甚好。”
贺暨笑眼微眯,大笑道:“听闻武安侯最近都在剑阳买了宅院,看来,是十分喜爱剑阳的,过几日,朕也想去你家坐坐,看望一下表姑,武安侯应该不会不欢迎朕吧?”
时诩浅笑道:“皇上是大魏天子,整个大魏都是皇上的土地,皇上想在自己的土地上走动,臣怎么会不欢迎呢?”
贺暨倏然喜上眉梢,“武安侯,朕发现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朕记得在朕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时诩心神微动,说:“人活在世上总会不断成长、不断变化,但无论怎么变,臣对大魏的一片忠心始终不会有所改变。”
贺暨看了看其他人,又看向时诩,感叹道:“武安侯果真是大魏良臣啊!”
时诩沉着应对,“这都是臣分内之事罢了。”
三日后,贺暨的圣驾忽然出现在时府门前,打破了府内的平静。
第一百二十六章 驱离
这是来到剑阳后,景聆第一次见到贺暨。
这时候时诩还在兵部与夏侯铮议事,前几日时诩就告诉过景聆,这几天贺暨可能会到家里来,因此面对着贺暨的突然造访,景聆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景聆亲自将贺暨请进了府中,府里的仆从给贺暨端上了茶和点心。贺暨和景聆在湖边的小亭子里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聊天,至于内容,也是三句不离时诩。
贺暨道:“武安侯总是能精准地猜到朕心中所想,处理起政事来也是雷厉风行,有他在朕身边,朕几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景聆放下手里的茶盏,说:“武安侯是大魏臣子,为皇上排忧解难,是他应该做的。”
贺暨哈哈一笑,道:“可是表姑,因为武安侯实在是太了解朕了,朕又时常感到十分恐惧。朕是皇帝,比常人更加多疑,因此面对着武安侯,朕心中总是分外矛盾,不知是该亲近,还是该疏远。表姑是武安侯的枕边人,自然是最了解武安侯的,表姑认为,朕应该怎么做呢?”
景聆带着笑意的面色倏然一凝,皇上今日来府中,虽然表面平和,但却暗藏杀机。贺暨字字句句都离不开时诩,景聆不由得担心起还未归家的时诩来。
“表姑只是深居宅园中的普通妇人,不敢妄自揣测圣意。”景聆谨慎地回答。
贺暨并没有因为景聆含糊不清的回答发怒,反而脸上笑意更甚,“今日就当是表姑与侄子之间唠唠家常,表姑不必介怀,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是了,朕不会放在心上的。”
景聆勾起唇角浅笑,道:“侯爷待我极好,在我眼中,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我始终认为人都是多面的,我猜不到侯爷心中的想法,对侯爷的印象也只是在感受过他的好之后从心底生出来的。所以表姑觉得,皇上只需要用心感受,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贺暨露出一抹轻笑,景聆给了自己一个没用的答案,说了这么多,却又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这位表姑,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表姑的意思,朕都明白。”贺暨看向景聆,笑意依旧。
贺暨笑着站了起来,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漫不经心道:“朕是听闻武安侯在剑阳买了宅院,怕在剑阳|委屈了武安侯与表姑,所以过来看看你们的住处如何。”
景聆也起身,“遗香苑修得清秀雅致,我与侯爷很喜欢。”
“那朕便放心了。”贺暨粲然一笑,接着道,“如今宫里新修的几处殿宇也完工了,朕想邀请表姑到宫中住几天,不知表姑是否愿意。”
景聆垂下眸子,扶在桌沿上的手倏然一紧,指肚重重地捏在了桌沿上。
贺暨如今把自己带进宫去,为的,就是逼迫时诩。
贺暨到如今一直没有贸然动时诩,忌讳的是他手中的兵权与这么多年来的军功,他希望时诩能够主动上交兵权,自己请|愿离开朝堂。
可当最后保护在时诩身上的盔甲都被主动卸下后,贺暨真的愿意就这样放过时诩吗?
贺暨似是看出了景聆心中的犹豫,便道:“表姑是不愿意吗?”
景聆眼帘微掀,手将桌子捏得更紧了些,她勉强地笑道:“怎么会?只是侯爷还未回府,我怕我不声不响地进了宫,他会担心。皇上容许我给他留封信吧。”
“武安侯就在兵部,朕着人通报他一声就是了。”贺暨接着景聆的话道,“从侯府到皇宫并不远,表姑这样谨慎,难道是怕朕会照顾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