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诩思忖少顷,拱手道:“启禀皇上,剑阳商业繁荣,民风淳朴,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臣认为迁都剑阳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是……”
时诩话还没说完,年迈的吏部尚书张飏就跳了出来:“武安侯,皇上年幼不知事,你怎么还跟皇上一起胡闹?不说朝中诸位,就连大魏先帝也是盛安人,我们大魏的根就在这里,这都城如何能迁?”
“是啊是啊……”其他人随即附和。
时诩抬手道:“诸位大人少安毋躁,待子定把话说完……”
程卫也转身帮衬,笑着挥了挥手,“是啊诸位大人,先听子定把话说完嘛,子定认为迁都是好的选择,必然也有子定的道理。”
张飏狐疑地看了时诩与程卫两眼,双手抱在胸前,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架势。
“那张某洗耳恭听。”张飏随口道。
时诩拱了拱手,说:“盛安是大魏的都城没错,但是在大魏之前,盛安已历经六朝。盛安繁荣,但人口众多,人口多就要不停地修房子供人居住。且不说在大魏之前如何,如今的盛安与大魏|建国时的盛安相比已是截然不同。”
“盛安城内,各个坊中每日都在修房子,盛安城外的郊区,也是鳞次栉比,甚至占有了许多良田。盛安人多,田地却不足以供给,如今我们日日所食用的米饭,又有多少是从南面运来的?”时诩继续道,“剑阳在盛安以东,一条运河贯穿南北,比起将粮食运到盛安,通过水运运到剑阳,既能节省时间,又能节省不少开销。”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迁都
太极殿中,时诩话音一落,原本闹哄哄的群臣顿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龙椅上的贺暨神色稍缓,时诩也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
但张飏与冯春江依旧不依不饶,冯春江道:“武安侯所言有理,但国都不同于其他州郡,不是说节省时间节省开销就能换的。武安侯若是觉得运粮到盛安耗费钱财,那我工部这就开一条河渠,用作水上粮道,专门为盛安运量粮所用。”
时诩轻笑一声道:“冯大人说得轻巧,那我问冯大人,开凿河渠,花的是朝廷的银子还是冯大人的银子?”
冯春江顿时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高台上的贺暨突然出了声:“好了,朕也就是一时兴起,众卿家不要因为朕的临时起意而争吵了。今日早朝就到这儿吧,无事退朝。”
下朝后,时诩买了些马蹄糕回府。
景聆正在屋中调香,时诩一边给她喂着点心,一边跟她说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
景聆轻轻放下香著,推开了时诩递着马蹄糕过来的手,道:“子定,你真的想去剑阳吗?”
时诩把马蹄糕放回盘子里,睁着眼睛看了看景聆,欲言又止。
景聆淡淡一笑,拿起时诩放回去的马蹄糕塞进了时诩嘴里,“皇上究竟是不是为了玩乐迁都,你我心中都明白。”
甜腻在时诩口中化开,他苦涩一笑,道:“于大魏而言,迁都剑阳并不是坏事,甚至你我也明白,益处良多。”景聆的眉眼间溢出忧虑,她咬了咬唇,抽出帕子拭去了时诩嘴角上的糖渍,“盛安以西都是大魏豪族盘踞之地,皇上迁都剑阳,无非是想将豪族与政治中心拉开距离,这样,才方便他更进一步独揽大权。可是子定,我们也身在棋盘之中,等迁都之后,我不能保证皇上不会对我们起杀心。”
时诩眼尾噙着笑,他握紧了景聆的手,抚慰道:“没有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的。”
景聆把手心覆在时诩手背上,唇角带着无奈的笑意,“我也会保护你的。”
初秋午后的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在朱红的墙上映出二人的影子。
时诩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心里却泛起酸涩,他想给予景聆安定的生活,可只要他在朝中一天,他与景聆身侧就永远潜伏着一个未知的危险。
有一个念头,他已在心中反复多次,或许在不久后,这即将变为现实。
次日下朝后,贺暨将时诩留在了大明宫中。
时诩明白贺暨必然是要与自己商讨迁都之事,于是开门见山道:“皇上今日唤臣过来,可是为了迁都?”
贺暨今年十二岁,眉眼间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他长得很像他父皇,举手投足间,时诩总是感到恍惚。
贺暨笑着坐到桌后,正在变声的嗓子带着些许沙哑,他道:“武安侯是朕心里的虫子,总是能猜到朕的想法。”
时诩顿了顿,道:“不过是臣与皇上君臣同心罢了。”
“武安侯与朕同心,朕十分愉悦。”贺暨露出明朗的笑脸,“可如今朝中有太多与朕不同心的人,迁都之事,举步维艰。武安侯,你说,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