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昊锁紧了眉,不假思索道:“本王子根本就不喜欢父王给我安排的那个女人!本王子可以拒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做自己的王妃!”
于昊也才二十出头,这番话在其他人听来也只当是他年轻气盛,毕竟在大魏境内,大家谁不是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可在贺迁耳中,他却听出了别的意味。
连于昊这种人都知道要娶自己爱的女人结为夫妻,可自己作为大魏国君,却是辜负了自己爱的人。
想到刚才自己甚至还想要将景聆推出去和亲,贺迁便深感愧疚。
阿聆一定,又对自己失望了吧……
而听见于昊这番话的葛云飞,心里却更加紧张,他连忙道:“皇帝陛下,我去与王子说几句话。”
贺迁抬眼,朝葛云飞点头示意,葛云飞这才火急火燎地走向于昊。
贺迁又看向一直站着的景聆,薄唇微启:“阿聆,你别站着了,坐下吧。”
景聆快速地看了贺迁一眼,便坐了下去。
贺迁心里觉得对不起景聆,可作为一国之君,摆在他心中第一位的,自然是国事。为了大魏的安宁,他心中有太多天生就倾斜的天平。
葛云飞走到于昊跟前,用满丘话说:“王子,您现在就不要再做这些坚持了,回国了要紧啊!”
于昊转过头闷哼一声,深邃的眼窝中迸发出怒火,他道:“那我的王妃怎么办,难道父王当真要我娶那个女人吗?”
葛云飞咂了咂嘴,拉着于昊的手腕走到一边,说:“你若是想娶这位姑娘,到时候回去了跟汗王说明,徐徐图之就是了,你现在身在狼窝,脱身才是要紧事啊!孰轻孰重,王子您应该是明白的。”
于昊的脸埋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叫人看不出神色。
过了少顷,他才磨了磨嘴唇,向葛云飞妥协:“好吧。”
葛云飞当即面色一喜,他笑着对贺迁道:“皇帝陛下,三王子生性活泼顽皮,刚刚这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贺迁也展颜笑道:“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可席间的群臣却不买账,各个面露鄙夷,直到于昊拖着铁链离开麟德殿,不少人都还在背后嘲笑他。
嘿,那个满丘三王子居然是个大情种。
宴席结束后,尉迟章说是与景聆同路,便与她一起出了麟德殿,却不知时诩在殿内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心台阶。”
景聆的裙子长不方便,尉迟章便放了只手在她背后,防止她摔倒。
景聆冲他笑了笑,“多谢。”
二人下了台阶,尉迟章才将手收回,温和地笑道:“不客气。”
景聆和尉迟章绕进了旁侧的林荫小径,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时诩心里觉得不踏实,心底一沉便跟了上去。
景聆踩着地上从枝叶间泄出的光影,一边道:“刚刚在宴席上,也多谢你了。”
尉迟章说:“比起我,武安侯其实更加勇敢,若不是他先开了个头,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对皇上的决策提出异议。对了,他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为你好的。”
景聆有些吃惊,尉迟章竟然会替时诩说好话,不会是时诩暗地里给他塞钱了吧?
景聆轻声笑道:“你与他才认识了半月有余,就敢对他的品性下判断?”
尉迟章目视远方,淡笑道:“可能,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一种认可吧。”
景聆不以为然,她话锋一转,“对了,他最近有去御史台找过车御史吗?”
“来了的。”尉迟章回忆着,“不过车御史一直没有见他,而且几日前,车御史已经离开盛安,去地方巡盐了,武安侯这一时半会儿也是见不着车御史的了。”
景聆悬在心底的大石头平稳落地,这想必又是贺迁的手笔。
午后的小道上极静,路上也没什么宫人,头顶上青葱的树叶被风儿吹得婆娑。景聆正想着车嘉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像是枯树枝被人踩碎的声音。景聆生性警觉,迅速朝后望去,远远地便看见围墙边还未来得及缩进的紫色官袍的一角。
景聆秀眉微挑,这看上去,像是时诩啊……
“怎么了?”尉迟章也朝后看了看,但在他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出墙边有人的。
“无事,听说这林间最近常有野猫出没,许是那只猫吧。”景聆道。
“应该是的吧。”尉迟章并没有在意。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景聆一直留神身后,那微乎其微的脚步声始终与二人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景聆已经可以断定身后的人就是时诩了。
景聆勾唇一笑,她倏然转过身去,佯作惊讶,“呀,元卿你的帽子上沾了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