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她自我封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和人交往,不进入任何一个集体,直到转学来了平湖,遇见从樾,进入采茶舞团。
从樾看着林稚音眼睛里的水光,真觉得比刀扎在身上还难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既不能回到过去帮助她,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治愈她心里的创伤。
“林稚音,你很厉害,真的。”从樾弯下腰,撑着膝盖,认真地告诉她:“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很了不起。那些给你使绊子的人都是嫉妒你的才能,走不长远的,你一定、一定不要被他们困住。”
从樾压住心里头难过的情绪,竭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轻快道:“我还想看你站上更高更大的舞台,大放异彩呢。”
林稚音看到从樾笑,就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当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
从樾将林稚音送回了家,之后在城市里疯狂地骑行了一圈,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却没能把心里头那一股邪火发泄出去。
回到家,唐潇潇已经拿着衣架坐在客厅里等着了。
从樾躲都没躲,直接往沙发上一瘫,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唐潇潇高高举起的衣架又轻轻放下,几屁股挪过去,杵了杵她儿子,问道:“你晚上翘课去哪儿了?班主任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从樾有气无力道:“去剧院看林稚音彩排了,她脚崴了,我送她回家,忘了和黄姐请假了。”
“啊?”唐潇潇一惊,忙问:“稚音脚崴了?严重吗?”
“不知道。”从樾说:“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她不愿意。”
“你担心的话,一会儿我帮你问问稚音她妈妈。”
从樾扭头:“你怎么会有她妈妈的联系方式?”
“哦,上次家长会加了微信。”唐潇潇挤了挤眼睛,问道:“送稚音回家也用不了一晚上啊,老实说,你们是不是约会去了?”
“没有。”从樾抬起胳膊搭着眼睛,语气恹恹的,“我夜骑去了。”
唐潇潇这才注意到从樾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大晚上的突然夜骑,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指定有事。
看从樾一副颓丧的病猫样儿,唐潇潇总算是觉出了不对劲,她扒拉下他盖住眼睛的手,见他眼底发红,唬了一跳,立刻问道:“阿樾,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妈说说。”
从樾沉默了会儿,问:“潇潇,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时光机吗?”
“啊?”唐潇潇琢磨了下,煞有介事地回道:“有吧,或许哪一天科学家就给造出来了,又或者这台机器现在就被藏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因为怕扰乱时空秩序,所以禁止使用。”
“你突然问这个,是想穿越了?”唐潇潇问。
“嗯。”
唐潇潇颇有兴致一般,追问道:“那是想回到过去还是去往未来?”
从樾回得毫不犹豫:“过去,我想回到几年前,早点认识林稚音。”
“敢情你是为了稚音啊。”唐潇潇笑了,“你们现在不就很好吗?干嘛还要特地穿越回去?想看她小时候的样子啊?”
从樾摇头:“我想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唐潇潇不解:“什么意思?”
从樾沉默良久,抬手搓了搓脸,坐起身说:“潇潇,你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和林稚音妈妈说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
林稚音回到家后,冷敷了下扭到的那只脚,万幸落地的时候她顺势倒了下去,因此没伤到骨头。但到底是猛地一扭,跟腱那里扯了一下,现在脚踝受力的时候,脚后跟会隐隐作痛。
刚刚在从樾面前她没敢完全表现出来,他要是知道她的扭伤比看上去严重,一定会劝她放弃明晚的汇演。
但她不想。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陶芯她们那么兴奋,期待着明晚能在剧院里跳舞,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团队,让所有人失望。
喷了药后,林稚音坐在床边发呆。
早在听韩裕华说平湖剧院要邀请各个城市的舞者来交流的时候,她就有所预感,可能会碰上江城剧院的人。
以前她还在芭蕾舞团时,就经常会有其它城市的剧场邀请他们去演出,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下午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时,还是会忍不住发抖。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哪怕几年过去,她已经不是懵懵懂懂的孩子。那时候的那种无助感早已深深地根植在了她的内心,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条件反射地应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