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没立即回。范思雨一直看着屏幕,点开张若彤二号的头像。这个头像还是原始的灰色|图标。朋友圈也没发过一条。
她敲敲手机,又发了条:
——你醒了没?能打电话吗?
这次很快就有回复。
——稍等。我稍后致电你。
范思雨看着这条信息,精神有一丝恍惚。平时张若彤不是这样的。如果是往常,闺蜜先会“阴阳”一通那个“他”,然后发语音安慰自己,最后像哄孩子那样,提供最高级级别的情绪价值把自己说到开心为止。
现在回复慢不说,口气还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在和肃丽说话。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缩了回来。
总不会……
范思雨立即打消了念头。
不可能。
前几天联系过,张若彤承认这是她的小号。再者她和贺晙肃丽等人没有交集。
想到一半。思绪又被徐诗文打断,喊她去看窗外个什么东西。
原来是烟花。
绚烂的烟花在黑空中炸开,照亮了远处的岛屿。
“我听说开业后,会办几次大型派对。一定很热闹。”
巴玛亚纳作为度假地,住个三五日会很舒适。呆久了就很枯燥。之前两个退出的博士生就是呆到空虚,提前回了国。留这边的几个同事已经变得散漫。徐诗文也感受到了,所幸她只在这边工作两个月,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烟花很快就消散了。两人站窗前呆了一会儿,见不再出现烟花,便各自回房。
在睡前,才接到张若彤的电话。
她直接打的越洋电话。
“你怎么不打语音,最近发财了吗?”越洋电话一分钟好几块钱。
“啊——”张若彤那边拖了个长长的音,似是伸了个懒腰。“那姓贺的还阴魂不散吗?他吃了那么多饭长了那么大个儿就爱‘尾行’是吧?我替你骂死他。”
这才对味。范思雨听了笑,把今晚的情况详细说了。
“那可是真巧啊。”对面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巧缘呐。”
范思雨听了皱眉,问闺蜜这话什么意思。
“我以前就是靠时间,或者下一段恋情,来走出分手的痛苦。”张若彤说着,又发出了窸窸窣窣整理衣物的声音。“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找到个特别喜欢的。”
范思雨不懂何意。
“就是……我交的三个男朋友,感情上都比较普通。”张若彤说现在这个也是。她去了港城多日,也没见几个电话打过来主动关心。“其实爱不爱的,人就能感受到。刚开始我都很上头,慢慢就平淡了。所以他也有感觉的吧?”
这点范思雨也认同。她与贺晙不单单是身份地位上的差异,还有就是贺晙对她的日渐淡漠。
张若彤又提及住院时的事。那时她找男朋友借的五千块钱,才过几天就追着要回去了。
“还好后来钱有了,不然他找我要钱,我都没法给。”张若彤说。
听到住院的费用,范思雨很抱歉,她卡里就两万块,医疗报销后,全部拿出来还缺了点。单那个护工的钱就好几千了。
“没事。有人给了,你就安心吧。”张若彤提起那笔医疗费,一直顾而言他,一会儿说是她家里凑的,一会儿说找人借的不用还。
范思雨问不出个所以然。张若彤又在电话里安慰她,让她向前看,去了海岛就先拼一把事业,赚点学费回来。
说到事业,范思雨也是苦笑。这边基本上没活能干了,都被前辈们干完了。每天就点个签到,早退都没人管。
“工资到位不就行了?那么清闲,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挂了电话后,范思雨睡不着了。去了儿童卧室,里面有个管道滑梯。她爬上滑下,几次回合后,便有些头晕。
恍惚间,回想起住院时,见到贺晙的外表,和今晚见的一个样。
她一直以为那次是自己做梦,或者是术中麻醉剂的后遗症。贺晙在她眼里,一直是清爽干净,衣装笔挺,哪怕是那晚在他家,他穿着有褶皱的睡衣,也是挺直了背脊,挺拔沉稳。可这两次碰面,他的面容虽没变,但有一股颓然的气色。
她也说不清,只觉得有哪里变得不同了。或许是他遭受了空难的事,令他改变了形象,框架眼镜也没带了,所以神色不一样。
想到这里。范思雨揪了一下小臂上的肉。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已经过去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在这段感情里,她觉得自己没有过错。如果有,也只是为了母亲的病情而委曲求全。
她在滑梯里又滑了几圈。最后一次爬进管道时,不慎撞到了膝盖。范思雨从小就容易皮下泛青。以前被父亲揍时,才在腿上拍两下,就会出现两道红痕,继而会生出淤青。这次重重一撞,膝盖一边慢慢聚集出椭圆形的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