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了低头,似是很不情愿地说,“只是以为思雨也是像您一样,会爱我……”
“你爸和我结婚,是因为你外公。”贺母很平静。贺父在四十年前,带着南方的资产进入京圈,到处碰壁。他只能另辟蹊径。贺母的父亲当时管着医药行业,有不小的话语权。贺母在家中排行老三,最是无声息的一个孩子。她遵从家中的安排,同离过婚的贺父结婚。
“刚开始我也闹了很久的。后面有了你,也就只能妥协了。”
贺晙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对婚姻是一种忍让。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重复问:“妥协?”
贺母叹了口气,翻出手机里的相片。四十来年的相片,旧色模糊,但可以看到年轻的贺母张扬着笑脸,接过奖章。
“我以前可是厂里的三八红旗手呢。如果我不那么早嫁人,生了你不辞工,我退休前多少也是个小领导了。”
贺晙端详着这张相片。里面母亲的笑容,他见的不多。这是开心的笑,能触动人心。后来母亲为了父亲,为了他以及后来的贺旻,她不得已成为了全职太太,协助父亲的事业,养育子女。
“妈。那你有后悔吗?”
这回轮到贺母沉默。
贺晙似是触碰到秘而不宣的事,尴尬地起身去找手表。在他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贺母在他身后轻轻说:
“没有后悔,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但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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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晙用七天的时间走遍了范思雨的故乡。了解到许多范思雨儿时的事。
然后再坐上海船,经过二十一天的日升月落,来到了巴玛亚纳。
这天下午,下了一场爆雨,他回泛善岛的船停开了。此刻他正打电话给温晏。温晏从华人城开着车过来,急匆匆地奔到法国城的西里特街。
“大少爷。你真急死人。”温晏一下车,就数落贺晙电话没接,以为他被某个法裔美女迷晕了。温晏是华裔,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说得像播放器卡了壳,断续不连贯。
贺晙提着酒。是他从街边的酒馆买的。原本是去酒馆楼上的研究所找人。确实看到写着中文的牌匾,只是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
“没见到美女。”他说,又举了举手中物,“等会一起喝酒。”
太阳落海前,积雨云就被风吹走了。
两人到了华人城,坐到一处无人沙滩上,开了两瓶酒,看着晚霞,品着葡萄酒。
温晏是他的合伙人,三年前两人一起买下对面的无人岛屿,由贺晙冠名为泛善。现在那边已经建好了一个度假村,由温晏负责经营。另一边建了好了养护中心,只是贺晙还不大满意那边的设施。
“对了,你看那个。”他指着岛的一角,“有个峭壁。可以跳水的。”
贺晙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看,确实有一处嶙峋的山石凸显出,底下是海面。因夕阳渐暗,他说看不太清。
“等我的飞机修好了,就带你飞上去看看。”温晏拿着酒。他酒量好,一瓶小规格的葡萄酒尽数被喝干。
贺晙听完不置可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自己遭受的空难还没过几个月。
“很吓人吗?”温晏问。
“还行吧。”贺晙也干完了手里的酒瓶。
“那叫什么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温晏从车里拿出纸笔,刷刷写了些字,然后塞进玻璃酒瓶里,再拿酒木塞盖上。
贺晙问他做什么呢。
“漂流瓶啊。你们内陆人没玩过这个吧?”说着,温晏把瓶子扔到海里。“这时候退潮,刚好可以把愿望带走。”
“愿望?”
“是啊。我的姑娘哟!你在哪里?”温晏说此前认识了一个女孩,后来那女孩不见了。他找了很久,最后竟发现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其他更是一无所踪。
看他乐呵呵的样子,贺晙回道:“我的姑娘就在法国城,今天没见到她。”
温晏笑,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他这样思念。
贺晙也跟着他坐到车里,缓缓说:
“是个令我心疼的姑娘。”
“哦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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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范思雨把佩兰的儿歌带到了研究所。
同事柯清辉晃荡着过来,看到范思雨在认真查资料,说了声“真勤奋”。
范思雨不明何意,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到了午间,范思雨被徐诗文叫去吃中饭。两人到了隔壁的三明治餐厅。徐诗文咬着面包,说实在难受,她是湘南人,没有辣吃不下饭。自己带的辣椒酱快吃完了。
范思雨倒很喜欢这里的食物,尤其是奶酪。这家三明治的夹心做得也很中她的意。
“吃一周两周还能过得去。”徐诗文撇撇嘴,她已经来这里十几天了。“下午我去华人城,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