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什么可惧的呢?
不远处,婉娘搀扶着伤痕累累的孙全,喋喋不休地骂。
“早就给你说过,进山不必去那么早,天黑容易出事,你听过没?”
“就算是碾到石头,是不是也该停下来看看?”
“晚上让你早些睡,别瞎折腾你不听…”
孙全忍不住顶嘴,“我哪有瞎折腾,分明是你一直叫腰疼睡不好。”
“你还有理了!你有理怎不和他们说去!”
“这次要不是遇到晋王晋王妃,你就没命了!”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嫁给了你!”
“才成亲两年,你就上战场,一去就是五年!”
“回来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就把自己折腾进牢房了!”
“呜呜…我,我给你说,你要再敢出事,我先死给你看!”
“你别哭…哎,你哭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叫好?瞧你这一身的伤,他们怎么就那么狠,你说,都是人,他们怎么就没长心呢…”
韩玥放下帘子,轻轻闭上眼睛。
是呀,人心怎么就不一样呢?
…
韩玥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再醒来,已是深夜。
团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趴在她脚边呼呼大睡,将她双脚捂的热烘烘的。
她刚一动,它‘喵’一声,睁开迷蒙的眼睛,然后机灵地跳下床溜了出去。
韩玥笑:“别跑那么快,我又不会像某人一样嫌弃你。”
她看一眼窗外,心想,云衍也不知吃过饭没有。不一会儿,婉娘敲门进来,“王妃醒了,饿坏了吧,饭菜都备着,您看是在屋子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团子‘喵喵’的摇着尾巴邀功。
韩玥喜爱的紧,蹲下摸摸它的头,“这家伙太聪明了。”
“是呀,这些年多亏它陪着我,比自己孩子还好。”婉娘弯身将团子抱在怀里。
“孙全的伤怎么样了?”
“大夫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没怎么伤到骨头。”
“那就好。”韩玥迟疑着道:“他都知道了吧?”
婉娘咬咬唇,摇头。
韩玥说:“他该知道的,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
“不一样的…”婉娘苦笑:“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话韩玥明白,在世人眼里,贞洁胜过女人的命。
那怕,这命是为他而付出,那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现代人亦存在这样的思想,更别说是这样的封建背景下。
“如果他敢嫌弃你,你就和离,我准。”韩玥只能帮到这里。
婉娘又摇头,“他不会嫌弃…我只是怕他难过。”
韩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妃别站着了,我把饭菜端来好了。”婉娘走到门口,又转身道:“王爷有派人来送信,说是凶手抓住了,处理好就会回来,让王妃别担心。”
“可知凶手是什么人?”
“这个送信的人没说。”
韩玥了然,吃过东西后,还是觉得困,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奇怪的,她居然梦到了梁氏。
梁氏端坐,用那双微微凹陷的眼睛,半是嘲弄半是不屑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韩玥再醒来时,已经天亮。
她决定要再见见梁氏。
团子还是在脚边陪着她,韩玥便拎着它下床,洗漱换衣后,走出房门。
刚行到前院,便碰见孙全正杵着拐出来。
见到她,孙全作势要跪下,韩玥忙虚扶,“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晋王妃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
孙全眼圈微红,话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巍。
“别说什么恩不恩的,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韩玥望向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婉娘,意有所指道:“若有一日,你遇山贼,交出身上所有银两,抛去尊严跪地求饶便可活命,你会怎么做?”
孙全愣愣,“自然是交出,求饶,活命要紧。”
韩玥点点头,又道:“若是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交出贞洁便可活命,她又当如何做?”
这次,孙全愣的时候更长。
片刻后,他双膝齐齐跪下,磕头道:“多谢王妃提点,草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次,韩玥没去扶他,而是道:“在我看来,性质都相同,都只是做了当下不得不做的选择而已。更何况,那不是婉娘的选择,她只是想救你,不惜一切代价的想保住这个家而已。”
说完,她才将孙全扶起,已见男人泪流满面。
“王妃之言,草民铭记。婉娘与草民,不仅仅是夫妻之恩,草民唯恐不能与她相伴更久,又怎敢嫌弃她。”
韩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