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淡淡道：“所以我说了，我很好奇。我好奇你的忏悔是为什么，好奇一个母亲既然认别人为子，抛弃自己的孩子，又是为什么会后悔。就如同我一直在想，这世界上会不会有母亲在小时候对孩子温柔陪伴，却在某一天，想要杀了他。”
“不可能。”苏母道：“你、你不懂一个母亲。就是因为我从小一直温柔陪伴着苏尧尧长大，才会在后来知道她不是我亲生女儿之后，无法接受事实，也无法接受灵芽。你也说了，小时候温柔陪伴长大，怎么会在突然的某一天，想杀了他。”
永夜：“是么。可你现在为灵芽在忏悔，为何？苏尧尧不是你陪伴长大的吗？”
苏母指尖颤抖：“因为母女连心，我和灵芽是血脉至亲。因为我原本给苏尧尧的一切，都要给灵芽的啊。”
永夜：“所以你不相信一个母亲会想要杀死孩子？”
苏母：“不，我只是无法相信温柔陪一个孩子长大的母亲，会想要杀死他。”
永夜冷笑：“为什么不可能？或许，她早就想杀了他。”
苏母：“那她可以在没有产生爱意的时候，杀了他，为什么要等他长大？”
永夜：“因为他不听话，不够乖顺，因为她认为他的存在，就是对这个世界有害。她要为了拯救世界，杀死自己的孩子，她认为她的孩子有罪！如果灵芽，是这样一个孩子呢？你会怎么做？”
她同样，是个抛弃孩子的母亲。
永夜仿佛能从她身上投射出后土娘娘的样子。
在这一刻，他倒是贷款共情，把灵芽放在了与自己同样的位置上。
他们同样，都是被抛弃的一方。
自己的母亲为了天下苍生。
这个女人为了一个可笑的养女。
都是一样的。
苏母：“所以我不能替灵芽受过吗？我必须要杀了她吗？”
永夜一怔，随即蹙眉：“是，全世界都叫你杀了她，必须杀了她，毕竟她的存在是毁天灭地的，她的存在就有罪。”
第1093章 她不是在生了你之后，才成为后土娘娘的
永夜的瞳，是有蛊惑之力的。
虽然是在一个被苏子墨制造出来的身体里，但是激动之下力量还是有些外溢，苏母受到了一些影响。
她仿佛真的被拖入了幻觉里。
她不得不为天下苍生杀掉灵芽。
痛彻心扉的感觉从心脏传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她这辈子也不配得到灵芽的原谅。
可是灵芽啊，灵芽是她的孩子啊。
“那我一定会比她先死。”苏母落下泪来：“我做不到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会比她先死。”
永夜一下子倒退了一步。
某种东西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是这样的，你会杀了她，你会、你会——”
“我会救她！”苏母大声反驳：“我是她的母亲！就算全世界都觉得她是罪人，是魔鬼！在我眼里，她也是我的孩子。”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永夜激动大喊：“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分明就抛弃了她！你为了一个养女都能抛弃她，怎么可能不会为天下人抛弃她，你——”
“够了。”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灵芽出现在苏母面前。
苏母看到灵芽激动的声泪俱下，她仿佛还在幻境里：“灵芽，快逃，妈妈会保护你的，他们要杀你，先杀了我。灵芽，我的、我的女儿——”
灵芽抬起手，轻轻在她眼前挥了下，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了，睡吧，醒来之后忘了这些。”
苏母倒在了灵芽怀里，灵芽把她轻轻放在神像前。
迟疑了下，她抬起手擦掉了苏母眼角的泪。
转头，灵芽冷冰冰的看着永夜：“你要干什么？她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你这是想干嘛？”
永夜理智回笼，抿了下唇：“我没伤害她。”
灵芽沉默不语：“别搞乱七八糟的，回去。”
她说完就向外走去，永夜扫了一眼苏母，跟着她走，夕阳把一切照成金红色。
永夜最终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我问了她问题，把我的处境代入到你身上，她竟然说会救你，她抛弃了你，却说会救你，还说无法杀掉你，所以选择先死，你信吗？”
他仿佛迫切需要一个答案，需要认同。
他在心里笃定灵芽不信。
灵芽是善良没错，但她不圣母。
从她最早对苏家兄弟的态度就知道，她根本不接受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她只接受对方也同样给予感情。
这个苏母虚伪至极，一派胡言，灵芽这么聪明，肯定不信。
“我信啊，为什么不信。”灵芽很轻松就给出了答案。
却不是永夜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