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冷冷道:“仁慈还是残酷,自在人心。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似乎是有些迷惑了。”
拓跋羽目光锐利如刀。
楚砚看向他,轻飘飘道:“一个人执着于什么,便会败给什么。”
一个人执着于输赢,便迟早会败给输赢。
同样的道理,北蛮王根本不懂什么叫仁慈,却要执着于‘以仁治国,一统天下’,那么,这就是北蛮的弱点。
一匹狼若开始思考真正的荣耀是什么?
是无数的杀戮和征服,还是能够赢得人民的尊敬和历史的肯定?
那它就离死不远了。
拓跋羽就是那匹狼。
楚砚感知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也感知到了他血液里的不甘。
今天这一场血腥之秀,让他更加的肯定,睿亲王和太子赌对了。
大周内乱,在于表面。
而北蛮内乱,潜藏于心。
拓跋羽按兵不动,一为等傅问舟,二为给北蛮王一个深刻的教训。
就如今天这场秀的意义是一样的。
他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便会陷入执着……
“好!
一阵欢呼响起,虞清然的身体跟着一抖。
楚砚目光投向围场。
那个叫冷渊的梁国勇士也倒下了。
战虎长啸,像是在炫耀它的战绩。
就在它低下头,想要撕咬品尝战果时,躺在地上的血人儿突然搂住它的脖子,再借力一个翻身骑到战虎脖子上。
战虎愤怒,咆哮,满地打滚,四处碰撞。
那人紧紧贴着虎身,仿佛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楚砚屏住呼吸,随着战虎疯狂的动作,心脏一次次的跌宕。
突然,怀里的虞清然急声:“时间到了!”
她一直在默时,在和老天爷打一个无人知晓的赌。
她赌如果有人能活下来,那她和楚砚就能活着回到大周。
她从前从不相信命运,但自从楚砚走进她的生活后,她信了。
所有一切含有希望的信仰,她都信。
拓跋羽看向计时的沙漏。
时间确实到了。
战虎还在无能咆哮,仿佛一种预兆。
拓跋羽心有不甘,但仍抬起了手。
哈桑命人打开围场,可无人敢上前去阻止正处于愤怒中的战虎。
最后,是拓跋羽亲自走进围场。
他朝战虎伸出手,手里是一颗红色药丸。
战虎一见那药丸,眼里泛着的可怕绿光,渐渐和软。
它缓步朝拓跋羽走去,低下头将药丸舔食。
虎背上的男人,随之跌滚在地。
哈桑进来,将已经温顺的战虎牵走。
拓跋羽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你可以走了。”
那人奄奄一息,一动不动,虞清然用力看着他,紧张到心跳几乎停止。
无人知道她内心的天人交战。
也无人知晓,一种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光,又即将熄灭的恐惧感支配着她。
她突然大喊起来:“你起来,过河去!那里有大周军,他们会救你!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楚砚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虞清然。
他只当她是被吓坏了,将她拥紧,低声安抚着。
可虞清然偏要执着地看着那人。
拓跋羽听到她喊话时,直接气笑了。
虞家后人,不过如此。
天真可笑的很。
即便冷渊今日能爬出孟县,他也不可能活。
没人能从战虎嘴里活下来。
尤其染上战虎身上毒液的人,目前为止,就数傅问舟活的最久。
拓跋羽也看着冷渊,倒真有些希望他真能站起来,走出这里。
看着一个人走向希望,却发现是更深的绝望,应该很有趣。
自从傅问舟消失以后,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冷渊,只要你能站起来,你想去哪儿,我让人护送你去,如何?”
拓跋羽以一种愉悦的口吻说道:
“回梁州也行,你们的梁君看到你应该很高兴……哦,她现在不能称为梁君了,她应该被称之为察耳夫人,她已经是我北蛮将士的女人了,听说模样丑是丑,但伺候男人很有一套……”
地上的人动了动。
“呸!”
那人吐出一口血,先是一只手撑着地,再是双手,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身血污,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用一种幽晦的眼神看着拓跋羽。
然后,唇角轻扯,扯出一抹嘲讽和鄙夷。
拓跋羽拳头无意识地收紧,目露凶光。
“拓跋将军,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虞清然急道。
拓跋羽目光犀利扫来,楚砚忙用身体挡住虞清然。
“言出必行,还是言而无信,全凭拓跋将军自己,与我们无关。”
拓跋羽冷笑一声:“本将军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