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脸看了一眼范松云,发现他在低头看地图,压根没有给郭静施舍一个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愧疚的想:“太可惜了,他真的看不出来我是关系户吗?只要我能走到最后,范松云肯定会选我。”
郭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地面湿滑,青苔也让人难以行走。密密麻麻的枝叶边缘锋利,蚊虫开始骚扰白青栀涂过驱蚊液的皮肤。
密林深处潮湿炎热,几个人很快就开始出汗,行进速度也慢下来了许多。
郭静咬着牙又走了一小时,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他回身看向范松云,有些为难道:“殿下,我的体力有点撑不住了,能不能换个人和我轮换?”
范松云刚点了点头,他左手边的人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殿下我来吧,我现在体力还好,我们趁着天黑前赶紧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吧。”
白青栀瞟了他一眼,发现那人是自己不认识的,于是又默默的把头扭回来:“大家都这么有积极性吗?只有我,只有我现在已经很累了。”
不过他有点庆幸范松云这个时候显得很冷淡,他并不想和范松云来一出含情脉脉的野外回忆,也不想让这三个人看乐子。
那两人交换了位置,又重新开始行进。
白青栀勉强跟着一行人,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复健锻炼了。
他感觉一行人走了很久,范松云时不时的拿出卫星地图校对,白青志终于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3点了。
他有些不安的扭头看看一行人,发现他们还在坚持不懈的往前走,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已经下午3点了,我们4点前要找到一个地方扎营。”
一行人显得都有一些茫然,范松云问道:“为什么?”
“你们……你们没出过城外吗?”白青栀一时槽多无口,被震撼得里焦外嫩。
“没有啊,为什么要出城外?难道你出过城门?”郭静转过脸来震惊反问,“除非极端特殊情况,不然出城训练是完全违规的。”
白青栀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出城训练是完全违规的,那他当年参加的训练营又是怎么回事?白易坤到底把他送去哪里了?还是他的记忆出了什么错误?
“白青栀,”范松云唤他,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考,“你说说怎么了。”
白青栀一下子被拉回当下,反应过来后摇摇头:“现在是在山里,太阳落山很早,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在密林中,本来透光性就很差,到了下午4点的时候,如果还在森林里前行,就差不多完全黑了。”
“到时候如果没有扎营将会非常麻烦,不仅要清理地面,还要提防光亮会引来野兽。”白青栀顿了顿,“我们现在是在山北河谷里,需要赶紧找到草原扎营。”
白青栀看见那三人都多少流露出一些不以为然的神色,甚至有些轻蔑。他没去管,只是定定地看着范松云。
所幸范松云点点头:“那好,那我们就去找扎营的地方。”
一行人便打算离开山脚河谷,穿出森林时,暮色已渐渐漫上草甸。
前方地势平缓的草坡映入眼帘,像是是凝固的苍绿刀锋。常年呼啸的风割过砾石与荒草,把每一株草茎都削成冷硬的灰绿锐角。它们伏地而生,一团一团地簇拥在一起。零星的花像是暗紫的痂,嵌在草浪褶皱里,早被晚秋的霜气肃杀。
白青栀弯腰拨开野草,确认无鼠洞蛇踪后,便示意此处扎营。
众人卸下背包,将帐篷区的碎石与草根清理干净。地钉穿透草皮扎入土层,防风绳在草茎间绷成利落的斜线,几顶帐篷很快在暮色中支棱起来。
几人拿工兵铲铲出一一大块赤裸的地皮,捡来干燥的草甸堆起来,当第一簇火苗跳起时,帐篷里已亮起头灯暖黄的光晕,在这种时刻竟显得有些轻松而温馨。
白青栀坐在赤裸的土地上,草叶被折断流出的汁液浸透了他的裤子,隐隐透到他的皮肤上,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他余光里见范松云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摸出一支烟来凑近火点燃了,而后低头抽了一口。
白青栀看着跃动的火苗没说话,范松云也没说。
一根烟燃尽,范松云把烟蒂扔进火焰里,炸出一点火星。他扭头看着白青栀,无比笃定地开口:“你来过城外。”
白青栀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沉默,良久,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范松云看着他:“为什么?城外训练是违规的,到底是谁把你带出去的?”
“……我不知道,”白青栀长长地吸了口气,叹道,“你知道,我有PTSD,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目光放空,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杆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