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再看看清单上的柑橘汁:“饭后多久吃的?”
“螃蟹到底是腥气重,用完饭以柑橘汁漱口可去味儿……”
四爷问贾蓉:“那一日,谁与你父亲同席?”
“父亲一人而已!他用了寒食散,竟是十分亢奋。又有老太太知道父亲不饮酒难受,便赐了人参与酒水,人参炖汤,父亲馋了,酒自然也便饮用了。至于果露……”说着,忙喊人:“将箱子搬来……”
箱子打开,一水的都是山楂果露。
贾蓉愣了一下:“以前倒也有花露,各色果露尽有。倒是不知只剩下山楂果露了。”
贾琏忙道:“家里的哥儿姐儿身子弱,吃的稍有不合适,常嚷肚子难受。祖母便吩咐了下来,都换成山楂的,好克化。不想这便府里倒是也跟着换了。”
四爷指了指柑橘汁:“此物……”
“柑橘尚且不到熟的时候,只有青桔,酸味尚存。南边庄子上送来的,分给这边府里一半,磨出汁佐以蜂蜜,尚能入口。”贾琏在边上解释,“比茶水漱口更清爽,去异味尤佳。”
说着,便问说:“此与珍大哥哥的死有甚关系?”
四爷便让抓一只鸡来,这在贾家的厨房便有。
而后叫人熬了参汤,又蒸了螃蟹。
结果鸡没来,被送来一只乳猪,这本是养着随时准备宰杀的。
依次给喂了寒食散,而后灌了参汤,之后又塞进去喂了螃蟹,又给了一杯酒,而后又把果子露往嘴里灌。最后再把柑橘磨出来的汁水放在边上,结果那乳猪吭哧吭哧的将那一盘的汁水都喝了。
先是亢奋的蹦跶,像是极其燥一般,而后就十分痛苦的叫唤,最后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子之后便不动了——死了!
“寒食散本就散热,浑身燥热,身上连衣服都穿不住,而后加了参汤,此乃大补之物,药效放大。这蛇酒尚未单独验证,但这螃蟹加山楂果子露和柑橘汁,乃砒霜之毒。
人散热,衣裳穿不住,口干舌燥。此时,身边有什么喝什么。果子露喝了,不解渴。漱口的柑橘汁在不清醒时,自然也就喝了进去。”
服侍的小厮吓的跪在地上,四爷看他:“当时可是这般情景?”
是!是这般:“……果子露……兑了水喝了三瓶。”
四爷看着贾琏:“你看,贵府就是这般巧!恰巧了,酒瘾犯了便有人奉上了寒食散;恰巧,赏了一支上好的人参,叮嘱熬参汤补养;恰巧,府里有蛇酒,赏赐了过来;恰好,就都换成了山楂果子露;恰巧,把未熟的柑橘从南送到北;恰巧,未到八月,螃蟹未肥,府里便吃上了螃蟹。”
贾琏面色逐渐变了,他往下一跪:“实不知如何辩解。”
四爷便喊人:“告府尹衙门,告大理寺,告刑部……”勋贵死的蹊跷,都来查查吧。
棺材被衙门的人看守了,谁都无权再靠近。
四爷带着人离开了,接下来其他衙门都将介入。
看着这位金大人离开,贾琏扭头看向贾蓉。
贾蓉摇头:“二叔,跟儿子无关!当真无关。”
贾琏头上的汗密密麻麻,急匆匆的回去,先找了父亲,这事分明与老太太和二太太有关。
贾赦听着,手里的扇子’砰‘的一下便掉了。
贾琏看向父亲:“父亲?父亲!”
贾赦颓然的坐下,他想起了原配,那一日吃了海鲜,吃了果子露,喝了参汤……而后腹痛……又恰逢女子月事,血成块而下,总以为是妇人之症要了命,可后来想想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而今……原来如此!这些竟是能要了人命。
贾琏擦了头上的汗:“父亲,当如何是好?”
贾赦未提原配之事,只道:“此事……莫管。”
“可若不管,府里……”
贾赦问:“府里如何?是你杀的?”
不是!儿子怎敢?
“是你赠的东西?”
“不是!儿子哪里会知道那些。”贾琏低声道:“可凤哥儿管家,那果子露是她操办的,柑橘必是她做主送于东府一半……”
“她听命办事,难道官府会冤枉了她?”你急甚?
贾琏摇头:“儿子是……是不知……缘由?为何!为何呀?”
贾赦平复了一些,才道:“自是因着……挡了家里的前程,坏了事了。”
家里有甚前程?大妹妹的前程?大妹妹的前程与东府有甚干系?
贾赦问他:“可知蓉儿媳妇来历?”
“知!”
“义忠亲王虽坏了事,然则……”贾赦叹了一声,“宫里只关不杀,可见念及情分,不累及无辜。”
嗯!陛下乃是亲祖父,自是不会置亲儿孙于死地。
贾赦又道:“那若是如此,蓉儿媳妇这身份并无忌讳。”皇位若是换人,那才是忌讳。若不换人,其实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