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我需得帮他们记着。情之一物,在于天长日久。等公子长大了,我便将此物交于他……”
假使有一日父子对立,打开箱子,而后再站于你父面前。
你是愿意相信你的父亲,还是愿意相信别人。
父子之亲,在于维护。他哪怕错了,你也当维护,此为父子。
又一日,嬴政捎信回,许多国事之后,信的末尾顺问了一句:扶苏安否?
桐桐将此事刻竹简记之:大王于阵前,尤忧扶苏之安!安否?安!安!安!甚安。
嬴政拿着家书,笑声朗朗。初为人父,欣喜莫名。
阿姊于信上尽述扶苏之事,吃乳、入恭,便是此等小事,读来亦是兴趣盎然。
他将信纸合上,再次看向舆图,心境竟是有些变化。
蒙毅问说:“宫中可安?”
“安!”嬴政看向帐外,怅然道:“阿姊之爱人,其心赤诚。寡人从未见如阿姊一般会爱人者。”
会爱人?何意?
“于家,敬尊长,守孝悌,慈子侄;于国,尊君王,敬同僚,怜黎庶;于敌,尊其国,敬对手,悯其民。”
嬴政的手放在舆图上,“此皆为爱!一如为韩国子民以身涉险求种子;一如对魏国,围而不攻,所思所想不外是将士思乡思亲,庶民无以御寒取暖。
君不慈,未曾念及将士,是为败;君不爱,不知庶民之疾苦,是为败。
阿姊此为仁乎?仁!此为义乎?义!能以仁义,此为爱。”
蒙毅:“……”所以呢?
“所以阿姊无往而不利,攻伐之下,未有恶名。”嬴政看蒙毅:“若此为手段,此手段才最为上乘。”
嗯!然后呢?
嬴政在舆图上点了点:“传令李信,攻平舆后,主力转道儿蕲南,留一路佯追,按原计划去陈诚。
传令王翦,攻到寝,主力转道焉郢……”
蒙毅:之前不是说李信将军率军在陈城全歼楚北人马吗?而今突然下令,转道蕲南,岂不是南辕北辙,正好与之背道相驰。王翦将军所率人马亦然,像是在相互追逐,可却能叫敌我不碰面。
嬴政摆摆手,叫蒙毅去传令去了。
歼灭战,非必要不取!视天下之人皆为寡人之子民,不论死伤为哪国人,终究都是寡人之子民。
而今,不正面交锋,便可避免双方战损过大。
当如何做呢?不仅得调动秦军,亦得设法调动楚军,使其按照自己意志移动。
因不打歼灭战,嬴政在调动两国军力满楚国的转圈。因此,这一战所耗甚久,一年时间,攻下十数城,再无寸进。
直到扶苏会走了,会牙牙学语的叫着’阿母‘’父‘、“姑母”这样的话了,军前才重新有了消息。
嬴政下令李信部朝楚之东北运动,下令李建朝楚之东南运动,一副要包抄对方主力的样子,使得楚国七成兵力集结而去。
却不知他自己领兵昼伏夜出,而后走水路,沿江而下,直奔寿春。
此时,寿春兵力空虚,又是临时迁过去的都城,未曾修缮城防,一攻而入,将王城与屈景昭三家尽皆俘虏。
而在攻入寿春之前,他已与阿姊协商好时间,几乎同一时间,楚国各地尽皆传着一个消息:秦王攻入寿春,俘虏楚王、宗室以及著姓大族。
而李信与王翦之包抄,并非虚假,他们将其主力四面皆围,高喊着:楚王被俘,降国保命;三姓为尊,献女侍秦。
嬴政看着楚王,再看看跪满大殿的乐人、歌姬、舞姬。而后视线落在楚王面前的案几上,美酒佳肴,好不惬意。
楚王满脸的惊愕:“你乃嬴政?”
是!我乃嬴政。
楚王哈哈大笑,并不信此言:“秦军与我楚国对阵一年半有余,未能伤我楚军分毫!你乃何人,何故冒充嬴政?”
嬴政看他:“非不能伤,乃不愿伤耳。若非一年余的追逐戏耍,寿春何以松懈至此。楚军疲于奔命,若再闻楚王被俘,士气将如何?三姓尽皆归降,无人再战。至此,楚国亡矣。”
楚王不住的摇头:“寡人不信!寡人不信……寡人的楚国地大物博,寡人的楚国物产富足,寡人的楚国披甲百万……”
再大的呼喊声又如何?
楚王被俘,三姓迫降,楚国亡!
灭国之信传来,秦国举国欢腾。
桐桐牵着扶苏的手,站在咸阳宫最高处,俯瞰咸阳城的欢腾。
历史上灭楚国的过程亦不复杂,李信败,王翦胜。王翦先避其主力,而后直捣黄龙,先攻其都城寿春,俘获楚王,而后四下里宣扬此消息。
各地并未有过多的抵抗,一听说楚王被俘,尽皆投诚。
但之后与项燕在广陵一战,彼时虽楚王被俘,然楚国公子昌平君还在。此君平嫪毐之乱,确实被重用。然终究是楚国人,两国战端一起,此人便归国,于项燕兵合一处。此战之后,昌平君战死,据说战后楚军几乎被全歼,项燕因此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