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倒吸一口气,面色都变了。他闭了闭眼睛,再劝:“征战之下,百姓不可安?”
“这五百多年来,百姓何日得安!以战方能彻底止战。此理,不用我说,师兄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
韩非再未多发一言,摆摆手走人了。
韩宫这般宏伟,将韩非衬托的何其渺小。
路过后面甘罗的车架,甘罗喊他:“非公子。”
韩非停下脚步!
甘罗拿一梨子出来,然后将其切开:“看!”虫钻进去了,它从内里烂了!
韩非看着那梨,似有所悟。
甘罗又道:“听闻张平张丞相在打听姚贾姚大人是否为贪财之辈。”
韩非愕然:此乃自己与张平的谈话,你们也知道了?
甘罗诚恳的看他:“姚贾大人为帝师,并非贪财之人。他在赵国确实收财货无数,赵太子赴秦为质,姚贾确实随了赵偃之心!但他所收财货,尽皆留给秦国在赵之耳目,请耳目再以此财货贿赂赵国之官员,为秦国探听消息,以为所用。”
韩非微微动容。
甘罗就道:“秦之所以强,那便是君臣一心。人之性各有不同,才有高低,但一心为秦国,一心谋求一统天下之愿并未有不同。公子乃智者,何以做徒劳之事呢?”
说完,甘罗催车夫:“走!”
马车继续朝前,韩非站着久久未动。
回府后,他一人坐于案几前,良久!
抬头看向舆图,他的手在韩国上轻轻拂过,而后才起身,吩咐奴仆:“收拾行囊。”
“出门需得多少时日?”时日短,那便少带些。
韩非将舆图摘下:“都收了吧!自今儿起,每日三车运往城外,一晌一车……何时运完,何时离韩……”
这是……不回来了?
韩非没言语,只朝奴仆摆手:“去吧!”说完,便看向韩宫的方向,而后重重的叩首,落下了眼泪,久久不能起身。
韩王在宫中见到了赢蚕!
他见过赢蚕,之前秦国三位先王的灵堂里,他亲自去吊唁,真的见过。只是那时未太留意,又加之丧事,麻衣素服,实看不出出色在何处。
而今一见,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十八之龄,乃女子最美妙年华。她这一上大殿,竟真有几分蓬荜生辉之感。
桐桐笑道:“此次不为国事而来,只私人行程,有劳韩王招待,荣幸之至。”
韩王:“……”私人行程原不用招待?
甘罗就接着道:“韩公子在咸阳,来去自由,从未有人干涉或是过问。此倒是显得我秦国失礼了。”
韩王:“……”我招待,倒是招待错了?
张平赶紧道:“秦太王太后乃长辈,诸国皆敬,此次长公主前来,乃太王太后之意,焉能不重视,长公主莫要客套才是。”
桐桐转身看了张平一眼,未接话。
甘罗袖袍一甩,笑眯眯的接话了:“太王太后离故土三十六年矣,近六年所收贺礼竟是比前三十年多!外臣知韩王越发有孝敬太王太后之心,回秦后必将此念转达太王太后知晓。”
张平:“……”何家小子,这般伶牙俐齿!他岔开话题:“秦使束发之年,真乃少年英雄。”
“祖父甘茂,曾为秦将,后为秦相。韩国益阳城外,家祖曾斩首六万,不知韩相是否记得?”
韩宫大殿之上,静若寒蝉:怎敢忘却?韩国国小民寡,六万之众,此乃令韩人胆寒的宜阳之战。
桐桐:“……”我要不是跟甘罗是一伙的,我都受不了甘罗这嘴!真的!她都有点担忧,但凡有个有血性的,冲过来能给甘罗掐死或是摔死。他这一张嘴,真特讨厌。
甘罗却无此自觉,很高兴的入席,一举觞便说:“我王令我谢韩王,郑国乃难得的治水大才,他日功成,使得关中沃野千里,彼时,秦国无后顾之忧,此乃韩王为大秦所立功勋,因而这一觞,需敬韩王。请!”
韩王:“……”端着酒觞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对此小儿他不敢发作,年纪再小,代表的是秦王。
秦王若是一怒,正以此为借口先攻伐,那我韩国休矣。
因此,他甚话也未说,端起酒觞便喝了。
都尉跟着尴尬的笑笑,就插话道:“秦韩比邻,我大王一直敬秦王。秦历代先王薨逝,我大王未曾失礼于秦……”
“是!未曾失礼,我大秦亦盼着能友好以处。然此次郑国献策之事,使得秦国沦为他人笑柄,此等诚意秦国焉能信?”
这话一落,大殿上又安静了。
韩王放下酒觞,看这黄口小儿:“那贵使……何意?”
甘罗又一脸茫然:“何意……是何意?我此行只为陪长公主,并无他意。”
张平看向秦长公主:“敢问殿下,除探亲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