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那期间她的一日三餐是楚扶昀做的。
暮兮晚对此惊了很久,她从没想过原来堂堂白帝会厨艺的,而且厨艺很好!她真的一直以为楚扶昀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在请花关恢复身体后,她第一件惦记的事儿就是好吃的!
饿了十二年,真的有点儿嘴馋了。
幸亏馆驿内粮油米面一应俱全,楚扶昀在厨房忙,暮兮晚就搬了个矮凳子坐在门边等他。
“将军,你的厨艺是天生自带吗?”她还是无法想象楚扶昀会主动去学习这些。
楚扶昀愣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不,是和我恩师学的。”
暮兮晚挺惊讶,她头一次知道原来楚扶昀也有老师,毕竟他真的很厉害,让她一度怀疑过像他这样的人,会什么都是天生自带的。
“尊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决定和他聊聊天。
楚扶昀又笑了一声,声音也不自觉柔软了:“她是一位温柔慈和又很严厉的师者,只可
惜早已故去了。”
暮兮晚心里也跟着柔软的一疼,她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勾起楚扶昀的伤心事,忙道:“我的老师也很温柔慈和,哦,我说的不是长嬴。”
“我是在死后才认得长嬴为师父,死之前,我在方外宫也有一位老师,我的一身本事就是她教的。”
楚扶昀抬了抬眸:“嗯,我知道。”
絮絮叨叨间,锅里的鱼好了。
楚扶昀熟稔的在摆盘装鱼,暮兮晚很自觉,她端来一张小方桌,一副碗筷,给自己盛了饭,就坐在厨房边的小院子里,十分期盼。
除了红烧鱼,还有一盅汤,汤里炖了莲藕、排骨、虾贝,留着一线清香余味。暮兮晚抿了一口,和她在白洲生病时尝过的味道,分毫不差。
楚扶昀做菜好吃,她不是没有自己动手复刻过,只是怎样都学不像。
楚扶昀就在她身边,看着她。
她吃任何东西都很香很认真,仿佛天塌下来,都得好好吃饭,这种生机勃勃的旺盛生命力曾让楚扶昀百思不解,她到底都在方外宫学了些什么,养成了个这种性子。
他记得在她炸了白洲炼丹房,埋在废墟里被他捞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幅乐观性子——“哎呀哎呀,我这不是还活着嘛,有救的。”
暮兮晚随意道:“我们要去半灯城么?”
楚扶昀思绪收回来,他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
暮兮晚对半灯城很好奇,问道:“虞雍不是已经死了?那它现在归谁啊?”
楚扶昀答道:“半灯城的辖属由虞辞来确定,并入东洲或是留在中洲,都看虞辞的心思。”
暮兮晚点点头,不一会儿,她就既礼貌克制又风卷残云的将盘中珍馐吃了个干干净净。
夕光落尽,夜色暗下来,暮兮晚抱着枕头很自然的就要霸占整个馆驿中唯一的那张床。
“我每日都是睡在这床上的,你不准抢。”
楚扶昀没什么意见,总归他今夜还要处理公文,没那个时间休憩。
他瞥了一眼屋里半开的那扇窗棂,信手施了个法术,窗棂一动,旋即紧紧阖上了。
暮兮晚神情一动。
见她讶异,楚扶昀解释道:“最近夜里有风,那扇窗棂容易被吹开。”
他说罢,重新走到书案前伸手一拂,烛灯明亮。
暮兮晚仍站在原地,没动,像愣住了。
楚扶昀坐下来,看她定住了似的还立在那儿,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暮兮晚喃喃道。
楚扶昀眉心一拢:“什么?”
暮兮晚沉默了一下,连带着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似的,她慢慢地抬起眸,迎上楚扶昀的目光。
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
暮兮晚低声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那扇窗棂容易被吹开?”
来到请花关后,你明明一直留在军营里,从没有一次涉足过馆驿。
你怎么知道,夜里的风会吹开那扇窗棂?
这回,轮到楚扶昀说不出话了。
他的目光渐渐深了下去,暮兮晚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别开视线。
“没事了。”她敛眸藏起眼里那泛上来的明亮,抱着枕头重新走回了床榻,“我只是想明白了。”
我终于想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我跑了的。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回来过。
更或许,是常常回来。
这点儿微不足道旖旎心思在脑海里时现时灭,有一小簇欢喜的情绪冒出来,但是,又绝不肯让他瞧出来。
她忍不住想,他或许,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她。
不肯再细想下去,是怕自己太自以为是。
也不肯多问,是怕这份欢喜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