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台子最左边是个水池子,上面还装着个水龙头。这东西常顺在灶房里见到过,也见到过石婶用这个取水,一拧水便流出来了,极是方便。
常顺自己在灶院里洗手时也用过,当时几个亲卫都稀罕得不行,反复地拧来拧去地试。
水池右边过去便是个长长的平台,上面放着个托盘,托盘里有茶壶杯盏。再过去便是两个灶眼,用的是近年来常见的蜂窝煤。
这两年京里渐渐兴起了这所谓的蜂窝煤,因简单好用,不少人家都不用煤饼,改用这个。侯府灶房里也有蜂窝煤炉子,故而常顺倒是认得。
再过去,就是个架空的台面。常顺一眼扫去,见台面下面还放着个小炉子和一个草编的筒筐。最右侧靠墙的似是木制的大箱子,顶上还有盖。
杏姑从台面下面拿出一个煤钳,掀开右侧箱子的顶盖,原来里面放的全是一块块摞得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杏姑拎起一个灶眼上的水壶,放在一边,给里面换了新煤,把换出来的废煤块放在地上,又把地上原有的一块已凉透了的废煤夹进草筐里。
常顺了然,这新换下的废煤还带着火,自然要先放在地上凉透了才能放草筐里。
杏姑换好新煤,便拿出药鼎接了水,把药放进去,开始煎药。
又拿了抹布把台面擦干净,擦完又去扫地上的煤灰。常顺见她做事干净细致,倒是生了几分好感。
杏姑收拾完,也不抬头看常顺,只垂首道:“常管事在外头正厅里等着便是。我先回灶房了,药炉子就劳烦您看着些了。”
常顺笑道:“我知道,辛苦姐姐跑这一趟。”
他是祈家小厮出身,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见了丫头媳妇们,好听话说起来不要钱样一串一串的,姐姐长姐姐短的更是张口就来。
只杏姑一个乡间村妇却没有见过这阵仗,听这一声姐姐,脸登时便红透了。胡乱福个身便逃也似地走了。
常顺笑笑,环视一周这茶水间,确实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便自己在正屋找张椅子候着,只时不时去茶水间里看下药炉。
正闭眼养神间,听到一侧内室传来铜铃声。他赶紧起身到内室门口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便听祈瑱的声音传来:“无事,等程,等夫人过来。”
常顺恭声应是。
铜铃摇响之后,不过片刻,便见程嘉束牵着个男童走进来。常顺赶紧冲二人行礼。
程嘉束冲常顺微微点头,进了内室,果听祈瑱道:“劳烦夫人扶我去净房。”
程嘉束想了想,道:“我力气小
,扶侯爷很是吃力,侯爷也受罪,不若让常顺搀你去彦哥的净房?”
程嘉束带祈瑱去过两次卫生间,实在是是尴尬非常。现在见到常顺在外头,便顺势提了这个建议。虽然是远了些,祈瑱难免要多费些力气,可她却不必再这么尴尬了。
大约祈瑱也有同感,点头同意。
程嘉束便扶了祈瑱下炕,勉强将他扶到卧室外,交给常顺,道:“我力气小,实在扶不动侯爷。劳烦你带侯爷去净房。”
又叫了祈彦过来,告诉他:“带父亲与常顺大叔去你的净房。”
被母亲委以重任,彦哥儿欢欢喜喜地领着两人朝自己屋子走去。
彦哥的净房同样是在卧房里面,需得先进了内室,然后才推门进净房。
祈瑱一眼扫过,便看到这个净房布局同程嘉束房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方向相反。他早已见识过这净房的好处,不觉有什么意外。倒是常顺是第一次见这样布置的净房,许多物件他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好奇地四处环顾。
这个净房不算大,地板同外面一样也是青砖铺地,但屋顶却不似外面一样高轩,而是用一块块的木板铺满了整个屋顶,显得整间屋子有些低矮憋仄。
推门进去便是个木架子,上面架着个铜盆,而且不是寻常平底的,而是形如大碗。铜盆上方有个铜制的水龙头。
水龙头上面的墙上挂着一面大圆铜镜,铜镜下面装了个长条板,上面放着个竹筒和瓷盒,竹筒里还插着一根牙刷。
木架左侧地上摆着个怪模怪样的椭圆形白瓷桶子,白瓷桶一侧的地上放着个小竹篓子,里头扔了些草纸。白瓷桶子后面有个白色的方盒子,一侧还垂了根绳子下来。
再往里面,从木制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圆圆的陶制的物件,有些似莲蓬。一侧的墙上还竖着水管,也是陶制的。
若非是少爷领他们进来,常顺是完全看不出来,这间布置怪里怪气的屋子,竟是个净房。这屋子里里外外,哪里有一点净房的样子?
他自进来,就没有看到马桶在哪里。除了入鼻的淡淡的薰香之气外,也没有闻到一丝净净房会有的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