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蒯脸色一黑,抬眼瞧了李青崖一下:“李将军真会说笑,因一女子,三大王与在下误解颇深,哪还敢去触霉头。告辞了。”
李青崖瞧着童蒯的背影,面色冷峻,眼神如刀,看着他走出宫门,哂笑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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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邓孚舟匆匆走来,童蒯正在堂中踱步。
赵阔外如此听话,又在此时外出散心,他总觉得事有蹊跷。有些人想从齐千那儿打听些东西,一一都被齐千瞪了回去,还讽刺说三大王管事儿时你们不让,如今外出不管事儿了你们却天天念叨。
这一说,竟是什么人都不敢去襄王府叨扰了。
断了消息,童蒯心中便有些焦急。
他与赵阔积怨已久,但碍于他皇子的身份,童蒯不敢也不愿与赵阔正面对抗。恤银一事,他借穆宜华之手,让赵阔触了皇帝的逆鳞,使赵阔被迫离开此局。此后他所有正确的、不正确的辩词,都将成为皇帝眼中他为穆宜华开脱的求情,只要赵阔离开,恤银一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可他如今却觉得,他实在是低估了赵阔对穆宜华的心思。
赵阔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能为了她当着全朝堂的面驳斥章帼和辛谯。如今他又怎么可能因为父亲的训斥就抽身离去,全然不顾她穆宜华呢?
邓孚舟见童蒯心焦,一眼便知道是何事,连忙上前附耳道:“童大夫,三大王不在京郊别院,他去了青州。”
童蒯神色一凛:“青州?”
“对,我有一朋友在青州衙门里当差,说是京城去了一个贵公子,还是穆相引荐的,要查什么祖父的生平,叫人把政和五年生,太康七年殁所有男人的户籍案册翻出来供他查阅。他觉得出了什么大事,便遣人送信来问我,怕说错什么话。”邓孚舟信誓旦旦,“臣笃定,此人便是三大王!三大王还说散心,分明就是障眼法。”
童蒯额上微微冒汗,神色却强作镇定。他紧紧攥着拳头,蹙眉问道:“他查完了?”
“青州的信送过来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三四日。三大王如今怕是已经查完回程了。”
童蒯没说话,背过身去,强忍着心头的害怕与恨意,刻意沉着嗓子:“邓官人,能有此等敏锐悟性,年少英才啊。”
邓孚舟没听明白他的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童蒯背影。
童蒯转身,双眸微狭,透着百转千回的精明与算计。他笑了笑:“邓官人如此聪慧,难道甘愿待在集英殿修一辈子书吗?”
邓孚舟眸中忽现亮光,他上前几步在童蒯面前站定:“大人……您的意思是?”
童蒯笑了:“来,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暗夜静谧,新月无光,时不时传来几声布谷鸟孤零零哀戚戚的叫声。
邓孚舟听完,呆呆地立在原地,双腿打颤,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童蒯斜了他一眼,从容地给他倒了杯茶:“怎么?害怕了?”
邓孚舟木然地接过茶盏,犹如濒死之人重获解放一般深吸一口气,他回过神来。
童蒯笑道:“不过是几条流民匪军的性命罢了,他们留在这世上本就于国无用,甚至有害。我送他们上战场,让他们为国捐躯,也是替他们积了德,等他们到了地下,阎王爷也会善待他们的。”
他拍了拍邓孚舟的肩头,邓孚舟身躯一抖,茫然地仰头看着童蒯。
童蒯朝他抬了抬下巴:“喝吧。”
邓孚舟饮下一杯热茶,神思渐渐回笼。
童蒯盯着他的反应,勾了勾嘴角:“邓官人,此事也不是我们所为,你不必自责也不必愧疚。我们如今该做的,就是让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付出代价,让他认罪伏法。你说,是不是啊?”
邓孚舟沉默半晌,他攥着茶盏没说话。
童蒯看着他,似是在等他的回应。
邓孚舟忽然抬头,看着童蒯说道:“是程耀程大人做的,对吗?”
童蒯欣然一笑:“是啊,他曾是青州知府,以死人充军于他而言,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我们要让官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要为、民、除、害啊,你说是不是?”
邓孚舟双眸凝视着地上某一处,像是着了魔般,点头郑重地回答:“是!”
童蒯满意了:“欸,这就对了。邓官人之聪慧,程耀远不可及,依本官之见,大理寺丞之位,应当由你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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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上又因为穆宜华投毒一案吵得不可开交。这案子连日来没什么进展,又因着穆宜华的身份不得用刑,只能变相苛责,要么就是冷着她、要么就是饿着她,让她看些惨无人道的东西,折磨折磨她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