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四年,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他立了军功,成了亲王,他比以前更加强大,却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只因为这世间那个最有权势之人,不喜欢她。
赵阔浑浑噩噩地跟着李青崖回到府邸,独自一人枯坐屋内。
他想走下去,却不知前路在何方。
襄王府人影寥落,齐千匆匆走进屋内,附耳道:“三大王,左大夫求见。”
-
“阿兆让你带话?”赵阔听他所言眯了眯眼,没有立刻答应,“你缘何能见到她?”
左衷忻回答:“回三大王,今日早朝官家说恤银一事已了结,是那曹妇骗人,走水也是意外,您心系百姓,才会关心则乱。如今只有穆娘子投毒一事未结,因此前恤银一事臣为监理,是以官家仍旧认命臣听审此案。”
赵阔这几日一心扑在卷宗上,今日早朝也没有上,全然没注意左衷忻也掺和了进来。
他打量着左衷忻,问道:“阿兆要你带什么话给我?”
“穆娘子要您找张嬷嬷,让她带您去找此前介绍曹氏去穆府做工的牙婆。”
赵阔闻言蹙眉:“春儿呢?”
“被传唤去大理寺了。”
赵阔心头涌上无能为力的屈辱与自责,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低声咒骂了一声。他沉默良久,不敢看左衷忻,问道:“阿兆……如何?”
因着近几日左衷忻监理此案,根本没给程耀下重手的机会。
他想说,话到嘴边却拐了弯:“不太好。程耀与她有过节,虽不会下重手,但此人狠厉,会用其他的办法折磨她。如今他还能忍,但若穆娘子坚决不说出他想要的东西,官家又有意……难保程耀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赵阔眼神陡然变得凶厉,他咬牙:“这个畜生……”
“穆娘子本不想让我告诉您,但我觉得您应该要知道。”左衷忻声音平静沉稳,却又透出几丝冷漠与质问。
赵阔听得蹙了蹙眉,斜眼瞥他:“大理寺那边,阿兆多谢左大夫费心了。”
左衷忻浅浅笑了一下:“臣只是秉公办事罢了。臣告辞。”
“且慢。”赵阔喊住正要离开的左衷忻,言语里探究意味浓,“本王问你,穆娘子让你传话,你当真愿意听她的?你又为什么要听她的?你要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左衷忻缓缓回身,身姿挺立,面色坦然:“臣知道。臣也知道三大王为何问臣这个问题,今日便在此答复。臣出身卑微,入京以来,或遭遇褒奖贬斥、白眼冷遇、趋炎谄媚,可不论臣风光与否,穆……穆家皆待我如旧,穆相亦是,穆娘子亦是。她是良善之人,臣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见所感,如是而已。”
“没有别的想法?”
左衷忻看着赵阔:“没有。”
赵阔掀着眼帘也瞧他,突然笑了一下:“左大夫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啊,难怪阿兆对你称赞有嘉,安柔竟也看上你。”
“是帝姬错爱。”
赵阔闻言未动,他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桌案,沉声道;“左大夫既感念穆相公的知遇之恩,那也烦请左大夫投桃报李吧。”
第40章
徐牙婆已经在汴京外的破庙里睡了好几个日夜了, 她也不敢与人多说话,只等黄昏了偷别的庙里的贡品来果腹。
就这么凄凄惨惨地呆了将近半个月,她突然从出城的香客地方得知穆娘子毒害曹氏一家事情已将近确凿, 将被定罪, 那场火灾也是意外, 悬了半月的心落定, 只想着倾家荡产买了最贵的东西跑路,再也不在京城待着。
她也不敢回住处拿衣裳,只将出逃时埋得几两黄金挖出来去买最昂贵的香,那东西又轻便又好携带,不管到哪儿都卖得出去。
这几天态势稳定, 家中也不见有人翻拿的痕迹,牙婆放下心来, 在家中梳洗一番,又削了一点点香末熏了熏自己,顿觉通体舒畅,如入云端, 深感不愧为千金难求的东西。她揣了揣自己的包裹,又望了一眼这间屋子,转身离去。
-
齐千循着张嬷嬷提供的线索找到徐牙婆家时, 早已人去楼空。房屋不大, 只一张床铺,但东西陈列规矩丰富, 一看便是个日子过得体面又舒适的寡妇。齐千带人在屋子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瞧见院子榕树底下有一个小刨坑, 泥土还带着腥气与湿气。
他捻上手闻了闻——是新刨开的。
他心下一凛,连忙跑进屋子还想找些线索, 鼻子微微抽动,只闻见屋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方才没察觉,现下在房屋中久待,只觉那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一路香到天灵盖,通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