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华让春儿守在远处,自己悄悄靠近,隐在了苑门后的灌木丛里。
“宁二娘子这又是何苦?”声音漫漫传来。
“何苦?你也知我苦,那我心中所想为何你不明白吗?”
男子哽咽一瞬,半晌才答:“恕在下愚钝,不明白。”
“不明白……”宁之南发着抖,“好一个不明白,你就是这样考上二甲七名的?我看那些考官们真是瞎了眼,找了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来当官儿!”
男子听见这话,并未恼羞成怒,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似是不忍:“在下出身商贾,并非清流世家,于宁家而言并无助益。何况我父亲……”话未说完,他又道,“承蒙宁娘子错爱,在下……不值得娘子这么做。”
宁之南咬着下唇,隐忍着:“我何时在乎?”
男子抖着声音叹气:“我在乎……”
宁之南咀嚼出这话中意味,心中忽然又升起几分希冀,她抬起水灵灵的眼眸看向男子,却只听男子话锋一转:“名声、礼节、孝道这些……在下都十分在乎,想必宁娘子出身名门,定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比之在下,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言一出,宁之南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面无血色,喉咙紧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般缠着你,我是个不知廉耻之人,是吗?”她的声音发抖。
男子半晌才呼出一口气:“还请宁娘子保全自己为先,在下……在下告辞。”
穆宜华连忙示意春儿躲开,自己也藏在了花丛深处。
来人匆匆路过,确是贺辰光。
穆宜华心头狂跳,努力在脑子里回忆宁之南与贺辰光所有的交集,可不论她怎么搜寻,她也想不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
宁之南擦干了眼泪,转身走出院子,被穆宜华一把堵住。
“啊……唔!”宁之南的惊叫被穆宜华一把捂在嘴里,她二话不说,抓着宁之南就往寺庙外走。
宁之南语不成句:“我……我让如画把守着了,你们怎么还……”
“通往这个苑门有两条路,要不是我让春儿守着另一条,你们早就完蛋了!”穆宜华被她气得牙痒痒。
穆宜华拉着她在樊楼找了间僻静的厢房,让春儿和如画守在外头。
满桌点心,宁之南愣是一口都吃不下。
穆宜华替她倒了杯茶,见她如此,又想起陆秀之事,满心忧愁,觉得不得不问,这一开口就把宁之南吓了一跳:“你们到哪一步了?”
宁之南把茶水喷了出来,不住地咳嗽,满脸通红。
“你慢点喝!”
“你……你说什么呢!”即使宁之南性格再大大咧咧,但终究是闺房女子,哪会谈这个?
脸面与宁之南,穆宜华还是觉得宁之南重要:“我此前在明州,内外都要管,见得多听得也多,你以为这事稀奇?在民间女子自主择婿都不算稀奇的。但总有那么些人为情所困,一时难以自持,最后酿成大错,个人名声暂且不说,还有自己吃药落胎闹出人命送进衙门的,结局惨烈,更有甚者家破人亡。阿南我了解你,你性子豪爽开朗,但你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我只望你能顾着自己,别不撞南墙不回头。”
宁之南知道穆宜华是心疼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有分寸,不才之事不为,我懂得。今日……今日我也只是想去碰个巧罢了,真没想到真的会遇见他。”
“那你先同我说说,你们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只记得你与他在放榜那日见过后,就再无联系了呢?”
宁之南有些无措地绞着衣袖:“其实琼林宴和那日你的家宴……我们都说过话。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我叔婶宴请他们时把我们都给喊去了。”
“记得。”
“那时我就猜到了,若是贺家知道了我叔婶如今的境遇,铁定是不愿继续与他们结亲的。你说这种事情,即使将我,将我们家都叫了去做个幌子,那也是瞒不住的。贺家找旁人一问便问出来了。
“之后贺老爷确也不愿再与他们有来往,转而来接近我父亲。我当时厌恶极了他们,以为他们全家都这样,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就想着有一天,我父亲能把他们都赶出去,有钱又如何?中了进士又如何?这般人我是一天都看不下去!
“之后贺辰光来我们府上我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我还偷偷往他的点心和茶水里放盐,放好多好多那种,在他经过的路上故意让丫鬟们泼水,等他去更衣了我就让小厮们往门口倒米糊,粘他一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