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皇帝,怕是不能再像从前一般带兵打仗了……”穆宜华叹气,“军中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比较靠得住吗?”
宁之南听穆宜华夸她,笑了笑:“有啊,很多,越岭、李青崖、齐千,都是和陛下同心的好将领,何况我们还有好参谋呢,是不是啊穆老板?”
穆宜华嗔了她一眼,躺回椅子上。
今天不管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地上的人儿都是难得的圆满。穆宜华摇着扇子,思绪远飘:“遥想当年金明上巳宴我们三人齐聚一堂,不过短短七载,竟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辛秉逸将扇子盖住半张脸,眼睛微阖:“我还记得当年你作了幅画,叫春宴图,把所有娘子都画进去了,可现在又还有多少人在这世上呢……”
穆宜华叹了口气:“世事无常,能有今日,曾经的我是如何都不敢想的。我只想着,能活下来就很好了。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顺遂。毕竟当年在大相国寺求的愿尽是梦幻泡影,我也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是我出嫁前那次吗?”宁之南问道。
穆宜华点点头:“求姻缘圆满求家人平安……”她苦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之南也叹气:“当时年少不知愁滋味,一心所求不过金银富贵夫妻恩爱,如今才知这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国泰民安。”
穆宜华浅笑道:“是啊……只有国泰民安——不如明日我们去天童寺走走吧?我想……想给那些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娘子们做场法事,立个牌位。她们大都是权贵在室女,家破人亡,恐无父家夫家供奉,客死异乡做野鬼游魂。若此事能成,也算是我们这些难得的幸存者为她们做得一点微薄小事吧。”
第153章
佳期难留, 宁之南在明州留宿几日,在天童寺做完法事后即日启程,返回重庆。
码头水何澹澹, 行人如织。
穆宜华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此去经年, 山河飘摇, 天高路远,不知何日能再见,或许今日便是永别了。
宁之南终是忍不住眼泪,紧紧攥着穆宜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有难处不要藏着掖着, 一定要来信告诉我!”
穆宜华含泪点头。
“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穆宜华破涕为笑:“行了,不会念就不要学古人念诗啦。”
宁之南困惑:“嗯嗯??难倒不是这个意思?”
“是你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啊护国夫人。”穆宜华笑着揩去眼角的泪, “长江虽长,一苇杭之,会再见面的。”
辛秉逸也上前道别:“宁娘子保重啊。”
三人又寒暄几番, 船夫催促, 要她们早点上船。
宁之南看着穆宜华,凑到她近前轻声笑道:“我虽然走了, 但是马上就会有人来陪你啦。”
穆宜华微微愣愕:“谁?”
宁之南笑得讳莫如深:“还能有谁呀?那人自请还乡, 说要替陛下治理京畿之地呢。”
还能有谁呀?只有他左衷忻了呀。
穆宜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怔在那处,好半晌才问道:“当真?”
宁之南挑眉点头:“是啊。”她像个母亲一般拍了拍穆宜华的手, “等你好消息啊。若真是到了大喜之日,我就算再天涯海角也会赶来的。”
船夫再度催促,宁之南无奈牵着马匹上了江船。她凭栏俯视,笑着朝二人点了点头。
穆宜华甩着帕子朝她招手,刚压下去的离愁别绪一下子又被激了起来。她隐忍着哭腔大喊:“阿南——”
宁之南扶着栏杆,倾身往前探,她大力挥手回应着自己此生最好的朋友:“阿兆——阿兆——”
流水迢迢,青山隐隐,呼唤声声淹没在清江绿水间,从此后或许参商不见,但长江水会永永远远寄托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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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扑开箱,穆宜华以最高报税得了酒楼的经营权,众人纷纷道喜,自然也不乏有人泼冷水,说她狮子大开口,牛皮吹到了天上,报那么高的税充场面,到时候经营收入没准连一半都没有。
言语纷杂,但穆宜华已然不在乎。风风雨雨这些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再害怕的东西了。
她照旧装修酒楼,招聘掌柜伙计,制定经营策略,又让算命先生挑了个良辰吉日,今日便是开张。
因着抗金大捷,城中百姓常以听戏作乐,久而久之竟成了人人喜爱之物,戏本子戏班子也逐渐多了起来。穆宜华叫穆长青去瓦肆请班子来给他们唱开业戏,没什么讲究,喜庆开心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