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杀才!!!”董芳绪的嘶叫响彻夜空,“你们这群吸血蠹虫!!!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小人!!!”
族老闻言也不对骂,他一些鄙夷不屑地对着董乾朝董芳绪的屋子使眼色:“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都是儿子,都是跟你姓的,你又在乎什么?穆娘子能让我们家事私了已是极大宽容,早做决断吧!别到时候难以收场,各自难看。”
董芳绪还在屋里叫喊着,叫着爹叫着娘,显然已是不清醒了。
董乾望着紧闭的房门,敛起神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那天起,董家的仆人被下了命令——若是大公子不好,那这扇门便不必再开了。
-
府衙的传召是什么时候送到董府的,仆人们记不太清了。那会儿的他们正聚在一起给关在屋子里发疯的董芳绪喂药。董芳绪不喝,还咬人,口中一直嚷着“有人要害我”“我弟弟要害我”。
他们无奈,只能将人绑起来,强行掰开嘴巴喂。药汁从他的嘴角滑落,里衣被浸透,一圈圈泛出褐色的如泥潭一般的印记。
外头洒扫的小厮匆匆跑进来找管家,说是府衙传召大公子。
官家奇怪,问为什么。
小厮说:“穆娘子击鼓鸣冤,要当堂状告大公子。”
“让她告我!让她告我啊!哈哈哈哈——”董芳绪咬牙切齿,他一把推开仆人,冲到小厮面前抢过召书,“这个贱人,和董芳延联合起来坑害我,他还有脸状告我?!哪来的脸面状告我!”
董家上下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们都以为穆宜华将证词交于董家族人就是要狠狠打压董芳绪在族中地位,将他从少东家的位置拉下来。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没有动静,他们都以为这事已然过去。
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阖府上下都慌了神,尤其是那些个扛不住事儿的族老,一个劲儿地叫苦连天。
董乾被气得涨红了脸,他于堂中大吼闭嘴,指着族老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词儿难听就往外蹦什么词儿。族老听得直喘粗气,拎起拐杖就要打。
众人尚未阻拦,外头衙役拔刀震慑,堂中霎时安静,无人再敢言语。
衙役提着刀尖指了指董芳绪:“给我们走。”
董芳绪愣了半晌冷笑一声,走到水盆边上沾湿手,拢了拢凌乱的发髻,换了身衣裳跟着衙役出了门。
“去把小公子叫来。”董乾吩咐。
“已经派人去找了,说是一早去巡店,也不知走到哪家……”管家话未完,只见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匆匆而来。
“二公子,他、他摔伤了……”小厮气喘吁吁,“早上从马车上下来,不小心打了滑,如今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简直就是祸不单行,董乾像是一夜白头,咬着牙硬撑着去了公堂。
自从替穆宜华伸冤的官榜贴出后,酒馆茶肆像是有说不完的故事。那些说书人不知都是从哪儿搜罗来的消息,能从穆宜华大战小黑一直说到左翰林英雄救美。故事的女主角素来没变,倒是男主角换来换去,最后落在了左翰林身上。
有说左翰林因穆娘子仗义资军而喜欢她,也有说左翰林就穆娘子就是顺手的事情,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众说纷纭,可见就是没人敢去问本尊。
今日升堂,故事里的男女主俱在,现成的好戏谁不想看呢?
穆宜华今日打扮得干练,她将头发尽数盘在头顶,短衫用襻膊束起,露出嫩生生的手臂抱臂胸前。穆长青、老鸨以及小黑站在她身后,四人看着董家人浩浩荡荡而来,衙役将人拦下,只让董芳绪进去。
穆宜华看着府衙外密密麻麻的人,叹道:“今日要是在外头卖瓜子花生可赚大发了……”
衙役敲起棍子,穆宜华回神,百姓肃静,左衷忻与黄知府一同落座。
惊堂木一响,知府高喊:“升堂——苦主何在?”
穆宜华上前一步行礼:“民女穆宜华状告董家少东家董芳绪,乘人之危教唆孤母寡妇贱卖良妾,逼良为娼,害我姐妹沦入风尘;明知贾仁义与我素有过节,待他出狱后非但不教导他改邪归正,仍利用他教唆老鸨买良为贱。事情败露后,董芳绪□□,欲除贾仁义而后快。若非漕帮兄弟救下,如今贾仁义已是刀下亡魂。别说作证,怕是都要成为他董芳绪的替罪羊!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忘八端之人,还望知府大人按律处刑,以儆效尤!还明州百姓一片清明!”
“你闭嘴!”未等知府发话,董芳绪就要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