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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京旧札(31)

作者:Further 阅读记录

“这孩子聪明。”皇后感叹道,“她知道当年她父亲的败因是在位高权重者面前锋芒毕露,不懂迂回委婉,所以她避了辛秉逸的风头。也难为她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母亲去世的早,家里前前后后都得由她打理。”

“穆姐姐那么厉害,也难怪三哥那么喜欢她。”

皇后听见这话,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又是深深的无奈,她叹了口气:“年少情分果然难以消磨,本以为二人一南一北,相隔天涯,不通书信,情义迟早淡了,不承想这孩子竟执拗至此。可若只有他一人执着又有何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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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给穆宜华送来了宣纸颜料,小内侍们对她笑脸相迎,好话连篇。穆宜华打赏了银钱,他们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皇后娘娘这是给大姑娘机会在官家面前露脸呢。”春儿招呼着下人们将东西搬进书房,“大姑娘这几年画技精进,定然能再次一鸣惊人的。”

穆长青见书房那么繁忙,也来凑热闹地探头探脑:“姐姐要画画了吗?”

穆宜华知他小子心思,点了点他的额头:“别以为姐姐要画画了就没人管你,这一个月我每天晚上都会查你的功课,若是写得不好,我就让先生罚你。”

穆长青认命叹气:“好吧好吧,弟弟谨遵姐姐教诲。”

二人趁着天色尚早,又去了外头买了些颜料。穆宜华正细心地听掌柜解说,穆长青颠儿颠儿地跑来,扒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方才瞧见阿南姐姐和一个男人说话。”

穆宜华一个激灵:“你说什么?在哪儿呢?”她也不管掌柜的,直接跟着穆长青走出店铺去看。

只见宁之南打扮俏丽,与那男子行过礼便一同进了樊楼。

穆宜华瞧过后,神色恢复平静,也没说什么,折返继续去买了颜料。

回去路上,穆长青实在忍不住:“姐姐,阿南姐姐私会男子啊。”

“你傻不傻,他们去的是樊楼!汴京城最大最热闹的酒楼,什么样的男女幽会会选在樊楼啊!还在大门口行礼说话。必是谁家宴请,设宴在樊楼,阿南这才随着父母兄弟一同前往。”

穆长青觉得这话在理,但又说道:“不会是让阿南姐姐想看夫婿的吧?”

这倒是没什么不可能,那日瞧见的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若是有家眷,也应当带在身边一起见礼才是。难不成……真是相看夫婿?

穆宜华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欣喜与好奇,定要择日去宁府问上一问。

皇后娘娘要求的春园图其实并不难画,仕女与花鸟一直都是穆宜华的专攻之项。

画少女游园戏耍、梳妆奏乐是古往今来仕女图惯会选择的主题,但穆宜华并不想落入窠臼。

她回想了当日的风貌,上巳佳节,曲水流觞,窈窕淑女,坐论古今。

是了,这才是她想画的——容色各异,思想万千的女子。

胸有成竹,落笔如神。她构图、勾线、染色,半月画成一半。画中的女子们或举杯或辩论,或婀娜或丰腴。席间更有三位站立讲言的女子,面若冠玉,侃侃而谈,不像是囿于深闺的姑娘,倒像是谈论经史的士子。其余的女子们有仰面倾听的,有低头深思的,姿态各异,妙趣横生。

这一日,穆宜华还在为画添色,却收到了一封来自陆府的信。这倒是让穆宜华很是惊讶,且不说他们穆家与韩国公并无什么交情,那一日的争执,按照陆昭瓷的心性哪还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谁送来的?”

春儿回答:“陆六娘子,陆秀。”

“陆秀?”穆宜华更是想不到。她打开信,细细一看,里面先是对那日的情况表示歉意,再是对穆宜华解围的致谢,末了还表达了想与穆宜华切磋文艺的愿望,望她成全。

“这陆六娘子倒是真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像韩国公府的人。”

穆宜华收起信件:“韩国公妻妾众多,儿女也多,不受重视的儿女们自然不会张扬跋扈。我那日见陆六娘子,便觉得她比她那姐姐好,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可却小心翼翼,对陆昭瓷唯命是从,也是可怜。”

“那大姑娘要回信吗?若是让陆三娘子知道了,怕是会去找六娘子的麻烦。”

“陆秀来信都觉得无事,我们也不必多想了。不过就是闺中女儿书信来往交流诗文,有什么要紧的?不回信,倒显得我们跟他们过不去似的,铺纸研磨吧。”

一月后,春宴图最终画成。

穆宜华找人将画裱好,跟着来接她的内侍进了宫。宫车一路到了延福殿门口,内侍将她扶下车:“穆娘子,官家和娘娘都在里头呢,您请吧。”

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面圣,穆宜华打扮得体简单,甫一入殿,只见堂上桌案前聚着四五个人,除了皇帝皇后,还有安柔清河两位帝姬和赵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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