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过了汴京之劫,可终究是没能逃过绍兴之难,要说因果,也只是因为战争,无人能幸免罢了。
穆宜华得空去了一趟天童寺祈福,捐了一些香火钱。她无能为力,只能以神佛慰藉。
赵闵在杭州定了都,开始巡视起他的新领地,规划他的新皇宫。他说他要将这里的皇宫建造得像汴京一样,一样的恢弘,一样的巍峨。
赵阔不置一词,全然不顾他这个皇帝哥哥的兴致,带着人直接请命说要北上征战。赵闵犯了难,说时局未定,税收不稳,国库不足,不是征战的好时候。况且如今各地已然纷纷举旗抗争,金人战线拉得长,熬不了多久,等他们受不了了便可给他们乘胜一击。
李青崖与越岭都气得要动手,被左衷忻拦了下来。
他说他有办法。
穆宜华没有想到有一天明州还能成为京畿之地,更名为庆元府。巧娘和秋露都觉得稀奇,摇身一变竟成了皇城根下的人了。
穆宜华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惦念着自己与左衷忻的约定。
明州城快入冬了,她买了些炭火与冬衣还有补身子的吃食,叫上穆长青一同敲响了左丈人的家门。
左丈人开了门,一看见是穆长青,眼睛变眯了起来:“哎哟,是小长青啊。”
“左丈人好,这是我姐姐,我们来看看您。”长青嘴甜又恭敬,左丈人喜笑颜开。
穆长青显然是来过很多回了,轻车熟路,带着穆宜华直奔后院。除了刚见面的问候,穆宜华看着前头带路的两个人,怎么也插不上话。
左宅不大却颇为温馨雅致,仆人不多但各个和蔼可亲,给他们看了茶点染了炭火便退下了。
穆宜华将礼物递了过去,仆人有些讶异,笑着推手:“穆娘子客气啦。我们老爷和小郎君一见如故,您来这儿就像来自己家一样便成。”
这话说了,穆宜华这手递也不是收也不是,还是穆长青起身将礼物直接塞进仆人手里:“哎呀六婶你就先拿着,就当是我们晚辈孝敬长辈的。”
左丈人也示意她手下,六婶只好笑着接过退了下去。
“我们今日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先前明州大劫,您可有受伤?”
左丈人捋着胡须笑看着穆长青:“我这儿铜墙铁壁,他们可打不进来。”
“那就好!”
穆长青看了穆宜华一眼,她立即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信封递了上去:“左丈人,我们此前有过一面之缘,我是穆长青的姐姐穆宜华。我们都是从汴京来的,说来也是巧,此前在汴京我们与您的养子左衷忻左郎君曾相识,他托我给您带样东西。”
穆宜华没有将信封拆开,但是左衷忻告诉她那是一千两的银票。自他发迹后,他每年都会给左丈人寄钱,以感谢他多年来的抚养义举。
穆宜华一直觉得左衷忻这个状元郎当得很清贫,直到那日他告诉她那银票的面额,穆宜华才知道,原来清贫的只有自己。
左丈人没有拆开,他看了穆宜华一眼,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明州,为何不自己来见我?”
“明州之战打完后的几天,我遇见他了,说了会儿话,而后王爷有事急召,他便没来得及见您。”
没来得及见我,但是来得及和小娘子说话。左丈人微微挑眉,这左衷忻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心思,自己如何会不知晓?眼前这位娘子与他的渊源,怕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了。
左衷忻早慧却多坎坷,姻缘多年未动。左丈人看着面前这个漂亮水灵的姑娘,决定帮自家的傻孩子一把。
“也是,这孩子在王爷跟前做事,有出息。我也时常去信告诉他,要他好好跟着王爷,好好辅佐王爷,日后必定出人头地!穆娘子你不知道啊,这孩子读书的时候就聪明,别人一两月才能读懂的文章,他几天就明白了。要知道这孩子开蒙晚,别家孩子会被千字文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穆宜华只知左衷忻过往的只言片语,却不知其中所以,一时兴起,问道:“左郎君以前,是不是叫左吉郎?”
左丈人一听,心中微微愣愕,他连忙点头:“贱名好养活,当初我们乡里不知多少人说他不吉利,克父克母,最后留下孤家寡人一个。可那孩子当初才七岁啊,我就看着他用草席拖着他父亲,一步一步地,冒着大雪走到山里去把他父亲埋了。哎哟,看得我和我老伴直心疼。可那时的我们哪有如今这样的房子,也都是穷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