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华坐在她身侧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我们阿南这四年长进不少啊。”
宁之南面带笑意摆手摇头:“我不过只是学了我阿娘的皮毛罢了。再者,若论管家,你才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呢,谁敢在你面前枉自称大?”
穆宜华朝颉芳阁里屋瞧了瞧,房门依旧紧闭,元庆元吉仍旧守在外头:“宁伯伯与夫人好像不吵了。”
“没事,我阿爹阿娘最宝贝我大哥了,只要看见他,他们俩什么气都没了。今日我阿娘发那么大脾气,主要也是替我大哥委屈。我大哥二十,京城中与他适婚相配的女子虽多,但我爹为武官,此生做不了高位,是以想为我大哥谋一门好亲事。我娘罗列了京中家世、年龄、样貌、才情相配的,共有四个人,你、孟禾、曹秋月还有一个是……辛秉逸。
“不过这辛秉逸……我们还是不和天家抢人了,曹家娘子八字相冲也不行,嘶——这么想想,好像阿兆你也挺合适的,要不你当我大嫂得了?若是你当我大嫂,我们家定八抬大轿,结彩相迎!你我也好一辈子作伴了。”
穆宜华哭笑不得:“我与元庆哥哥乃是兄妹之情,你说这话可得经过他同意。”
宁之南凑近朝她贼贼地笑:“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阿兆已然心有所属?”
穆宜华听出她意有所指,轻轻推了她一下:“瞎说什么!”
“你别不承认,三大王要回京了,你会不知道?”
岂能不知?都碰见了。穆宜华心中嘀咕。
“你说,你们两人都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把放在我这儿那点东西取取走呀?”
第7章
“你还留着?”穆宜华惊讶。
宁之南笑得得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自然帮你留着。”
宁之南看穆宜华不说话,拉着她回到自己屋子,从书架后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递给她:“喏,都给你收拾得好好的。你今日要便拿去,若是不要……反正三大王也从边关回来了,我便托我大哥还给他去。”
说罢,佯装要拿走,却被穆宜华一把拉住:“我要,我要的。”
宁之南抚掌大笑:“那可太好了!我总算不用替你们俩担心了!当年官家还下旨说宗室不得与景右党人结为姻亲,这名头直指你与三大王。何况你们天南地北的,我就怕哪天你在明州嫁了人,他在北地娶了亲,那可如何是好。”她将箱子稳稳当当地放在穆宜华手掌上,“好啦,如今物归原主,想必他们的主人也是要再续前缘了。”
穆宜华带着东西离开宁府时,宁家夫妇二人已然和好,她带着穆长青拜过师,将束脩给了先生便启程回家。
穆长青坐在马车里正吃着从宁府顺的蜜饯,看见自家姐姐捧着一个来时没有的箱子,探手就想拿来看,被穆宜华一掌拍掉:“刚吃完东西就乱摸,脏不脏?”
穆长青悻悻缩回手,拿着春儿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问道:“姐姐,这是什么呀?阿南姐姐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穆宜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今天晚上回去就温习功课,明儿让茴郎陪你读书去。你别以为爹爹最近忙于科举常宿于宫中就没人管你,有我在啊,一日懒都不得偷!”
穆长青听见这话唉声叹气,叫苦连天,却也只能屈服于姐姐淫威。
回府,穆宜华看着穆长青进了屋子,吩咐春儿给他备吃食,自己径直走回屋子关上门。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自己。
穆宜华捧着箱子走进床榻,斜靠着枕头,慵慵懒懒。她从袖中取出钥匙,犹豫半晌,终是将箱子打开,里头干干净净地放着一支金凤衔珠步摇,一套紫竹狼毫笔和一本卷页的《唐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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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阔与穆宜华,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与君初相见,妾发初覆额。
那是穆宜华父亲穆同知考中探花郎,在京中为官的第三年,因才华出众又年轻,被官家选为时年才七岁的三皇子赵阔的老师。
年轻的穆同知被委以重任,不敢有一日懈怠。今日是《论语》,明日是《大学》,窗课学业排布有序,赵阔也学得如鱼得水。
穆同知认真负责,即使公务再繁忙也从不曾告假。可却在极其平凡的一日急递告假书至宫中,说是家中小女高热不止,夫人又有孕在身不便操劳,是以告假三日,待到小女好转再继续进宫为三皇子讲学。
赵阔在宫中等了老师整整三日,不承想第四日穆同知又递来一封告假信与当日的窗课布置,说是早朝已退本该来给三皇子上课,奈何小女年幼大病初愈,大夫嘱咐需得时时陪护,他怕夫人身体不便又担心下人笨拙,便再于榻前陪守一日,明日再进宫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