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溓目光冷静下来,没有被父亲的话绕进去:“妻子是妻子,妾室是妾室,一个大男人若是连后宅都安宁不了,又何谈立业,父亲不是错在纳妾,即便儿子将来娶了妻子,也一定会约束好妾室。”
宋国公笑了两声,忽然觉得他们父子二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讨论内宅之乱,实在荒唐可笑。
“儿女情长的事我不与你争论,身为你的父亲,我自然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看到你家宅安宁,前途光明,你马上就要启程离开,我还安排一队人手暗中保护你。”
宋溓蹙眉,刚要说话,被他的父亲打断,似是预料到他想说什么,直道:“这些事情上不必与我争执,你心中对我有怨也好,有气也罢,人身安全上的事不容置疑,你总归是我宋之年的长子。”
父与子之间的争锋,总是相爱相杀,血脉亲情无法割断,即便心中愤怒,即便有所误解,那天然的父子亲情也不可能毁灭在那些不能言说的事情上去。
父爱子,子敬父,这在宋家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一边是怀胎十月,生育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坚如磐石,庄重肃穆的父亲。
与之相比,宋溓虽年少老成,可在父亲面前还是稍显稚嫩,诚然,他没有父亲那般的阅历眼界,所困不过幼年之惑终身不得其解。
其实,宋之年心中,长子最像自己,他的品格、能力、心性与自己如出一辙。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害怕会叫他为亲情所累受到伤害,如今的性子便已经这般别扭霸道,将来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事业上,但凡有一点差错,伤害的都只会是他自己。
“对了,你去旬阳必经城阳王所在的封地扬城,到底是未来的岳父,路过的时候也要打声招呼。”
“儿知晓。”
……
宋溓离开后,国公一人呆了许久,直到门被叩响,他抬头看去,见是画桑,问道:“何事?”
“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陈氏虽身份尊贵,却不大喜爱铺张奢靡,她的朝晖堂向来都是雅致整洁,摆放出来的物件儿,打眼一看并不知其价值,细细观察,方才能知其中价值连城不可估算。
早些年间,二人夫妻情深,从未分院别住,这里面的摆设与年轻时差的不多,都是夫妻二人生活过的痕迹,只是自从离心开始,他的物件一日少过一日,最后这里变成了陈氏一人的居所。
屋内并无旁人,宋之年看着静坐在一旁的妻子,岁月韶华,她已不似年轻那般娇巧,可时光给她沉淀下来的温婉端庄,更叫她别具魅力。
夫妻二人像这般独处已经很少了,上一回是他国公爷刚回京,带回来一个身怀有孕的许尽春,二人在内室大吵了一架,旁人虽不知道,可这家中子女却无不知晓,父母感情岌岌可危。
吵了两日,闹了两日,两人维持了表面功夫,再也没有私下见面。
陈氏一腔热情被浇灭,心中又悔又恨又惊又怒,哪怕到了今日,在看着丈夫站在自己面前,那双眼里也不由得染上了怨念。
“你将阿溓单独叫去说了些什么?”
宋国公自顾的坐下,没倒水,只与她说话:“他要外出求学,我叮嘱一番,给他指派一队人手护他周全。”
陈氏不信,蹙眉道:“你就只与他说了这些?若只是这些,人多时为何不说,偏要与他单独相谈。”
宋国公看着她紧张的神情,道:“父亲要与儿子单独说话难道不该吗,你觉得我还会与他说些什么?”
陈氏滞住,呼吸紧了几分,垂下眼眸不言。
“他也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
听到这话,陈氏笑了,笑意极为讽刺,摇着头说道:“谁知道呢,你要说什么我也拦不住,他如今都这么大的人了,自会分辨是非黑白。”
……
第96章 往事如烟
她说这话底气不足,心有疑虑。
宋国公说道:“当初走的时候我与你说过,让你在家好好看顾着几个孩子,不要再与陈家往来,当时,你骂我黑心黑肺,自己起了势,便忘了岳家的相助……呵,怎么如今倒怕我同儿子说什么了,你若真怕,便该一早的断了与他们舅舅之间的来往。”
陈氏气的脸色发红,道:“你自家的哥哥早些年间因上山捕猎摔断了两条腿,他的儿女不中用,全要靠你接济,我可曾说过一字?还有你那弟弟,整日游手好闲,家不成家,好赌成性,你当初不也捆了手脚,叫人看着,你能费心对待你的哥哥和弟弟,我帮助娘家弟弟怎么就碍着你眼了?”
宋国公蹙眉,看着面容潮红,声音发哑的妻子,本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意直冲心头,可看见她那双含泪的双眼,再看到她乌丝中缠着的白发,心一下就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