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汉林将茶杯一扔,怒道: “放肆!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你去告诉她,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她永远闭嘴!”
管家不敢多言,低头退下。
霍汉林站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却难以平静。
自程幼娘在观音庙现身后,百姓就自发的将那破庙修缮,还弄了个神似程幼娘的观音像供奉。
甚至每日都有百姓远远围着太守府转,嘴里念念有词,求观音菩萨再次显身。
若不是有官兵守着,只怕是敢直接闯进来烧香拜人。
加之,那贤亲王刚上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往太守府跑。
今日来品茶,明日来蹭饭。
几乎天天都来。
这种时候,还真不能弄出人命来。
又或许,是程幼娘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后,真的长出了敬畏和忌惮。
霍汉林闭上眼,想着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子,想起她们临死前的眼神,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
“冤魂索命,天道轮回…”
程幼娘的声音,莫名响在耳边。
霍汉林忽然觉得书房中的空气变得阴冷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
他猛地转身,看向窗外,却什么也没有。
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霍汉林缓着呼吸,慢慢回头,却见门口站着一人,顿时吓得魂飞。
待定睛一看,来人还是管家。
管家也被他的模样吓得腿软,忙道:“贤亲王身边的侍卫来了,说是替王爷传话,请大人去新开的轻食记一聚。”
霍汉林皱眉:“长隆人呢?”
管家道:“昨夜醉的厉害,该是还没醒。”
霍汉林深吸口气,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贤亲王那边,让他去。”
他决定了,今日他得再好好试试程幼娘,看她到底是不是装疯卖傻。
“大人。”
又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草木皆兵的霍汉林,心头又是一激。
回身见是程意礼,狭长阴森的双眸微微的眯了眯。
“是你呀,何事?”
程意礼恭敬道:“大人需要的文书,小的已经拟好,请大人过目。”
程幼娘前脚‘菩萨附身’,后脚这小子便上门自荐,要留在太守府做事。
一为报恩,二为求学。
霍汉林留下他,也是想看看,区区程家,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或者说,他们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是很有才能。
凡交给他的事,样样都能做的尽善尽美。
令霍汉林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他要有儿如此,死而无憾。
“放下吧。”
霍汉林转着手里玉扳指,缓了缓呼吸,轻描淡写:“今日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吧。”
“是,大人。”
程意礼退出书房,转身的瞬间,脸上的恭敬之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峻。
他快步穿过长廊,脚步虽稳,却隐隐透着一股压抑的急切。
直到走出太守府的大门,才稍稍放缓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天色。
今日碧空万里,干净明媚的,似能让潜藏在人世间的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
今日‘轻食记’开业,姚珍珠却很清闲。
睡醒之后,让初宜煮了果茶来,再摆上棋局,自我博弈了一局又一局。
拾芜悬坐在高处,手里还捧着那封已经快被她翻烂了的书信。
江都的回信,是三天前收到的。
衡山王终于表态,南州掀起的风浪,若真能将霍家淹没,他可助一臂之力。
以及确保沈家全身而退。
秦归鸿也给拾芜回了信。
拾芜没给任何人看,整整三天,信不离手,茶饭不思。
初宜实在看不下去了,抬头问道:“你是有哪个字不识吗?”
拾芜摇头,眼神有些茫然。
字倒是基本上都识,就是他表达的,好像不是她想理解的意思。
秦归鸿说:世间繁华,来日方长,姑娘年岁尚小,一切皆有可能。秦某身无长物,唯愿姑娘前程似锦,平安喜乐。若有缘,他日江湖再见,愿与姑娘把酒言欢,畅谈天地。
所以,到底由谁来提亲?
他看信不看重点的吗?
男人真是麻烦!
“少夫人!”
仇九和璃心,一前一后的进来。
姚珍珠执棋的手停在半空中,“璃心先说。”
璃心道:“王爷亲自邀约,但只霍长隆去了,程公子刚从太守府出来,发出了危机信号。”
姚珍珠刚抬眼看向拾芜。
拾芜一跃而下,将信纸随手往怀里一塞,眼神也跟着变得冷峻。
姚珍珠只淡道:“谨慎行事,不可冒进。”
拾芜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书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