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宜挨着她睡,迷迷糊糊地探手摸她额头。
“小姐,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汗!”
初宜一下惊坐起来。
拾芜同时点灯,二人看着满头大汗的姚珍珠。
姚珍珠疲惫地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
梦里,玉珠被人当着她的面虐杀。
而她无能为力。
她恨透了也怕极了这样的无能为力。
外面,沈怀谦和仇九他们已经开始准备。
许是为了避人耳目,关钊要他们在天亮之前出城。
姚珍珠索性起床。
院子里,沈怀谦见她,忙迎上来。
“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姚珍珠脸色很差,目光便显得有些冷锐。
沈怀谦探出的手,弱弱收回。
“怎么了?”
姚珍珠目光闪烁了下,摇头说没事。
她没法告诉他,她也并非事事都能做到运筹帷幄。
喜怒都平静无波的外表下,一颗心也会时常摇晃不安。
但她不会对任何人宣之于口。
因为没用。
她只会更加坚定地往上爬,努力想要成为能够指定和操纵规则的人。
先是姚家,商界。
再是沈家。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这样的欲望,像杂草,漫天丛生,遇点风雨,更是节节攀升。
可同样的。
她的力量还太小。
暂时撑不起这样的野心,惶恐,焦灼,便会时不时的将她攻击。
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地动山摇。
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懂。
黎明前的夜,尤其浓郁。
屋里的灯光,朦胧而清冷,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见秦老夫人房里的灯也亮了起来,姚珍珠正欲转身去请安道别。
忽然,沈怀谦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里。
彼此衣料都是冰冷的。
但抱在一起,便出奇的暖。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紧实,姚珍珠被包裹其中,有瞬间的逃离感。
就好像蜗牛突然缩进壳里。
与世隔绝。
静而安。
沈怀谦什么也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亦不是不想说,而是无从说。
江都一行,姚珍珠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野心。
可他,无能为力。
这种强大的落差,不是他有心就可以解决的。
他当然知道姚珍珠不需要这样一个拥抱。
但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看着孤独而清冷,令人莫名的心疼。
…
姚玉珠拼了命地跑,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肺腑,灼热而急促。
她能感觉得到,身后越来越清晰的低沉呼吸,那是一种野兽般的气息,让她不寒而栗。
这一刻,她后悔了。
她不该冲动,不该不听长姐的话。
死不可惧。
可万一连累了老爹和春生,连累了长姐,九泉之下,她如何向娘交待?
还有小景他们,多么无辜。
姚玉珠本能地朝家跑。
快到家门口时,突然又反应过来。
不能把贼人引回家。
她刚一转身,忽然被人一把拽进姚家和祈家之间,狭窄的屋檐之间。
夹缝很窄。
嘴巴被捂住。
但姚玉珠的心,在就要破胸般的剧烈猛跳后,猛然落了回去。
仿佛一块悬在空中的石头,终于稳稳地坠入了柔软的草地。
是祈白。
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她闻得出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松香,夹杂着一丝丝青草的味道。
就像长在春天里的人儿,让人想要靠近。
可现在,春天,大地,月亮,神仙都没用。
她在逃命啊!
他瞎凑什么热闹!
姚玉珠拿眼睛瞪人,发出呜呜的声音。
“嘘!”
祈白的手指压的更紧,呼吸喷薄在姚玉珠布满汗珠的额头上。
“咚咚咚…”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嚓嚓嚓…”
是鞋底又轻又快的磨擦。
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姚玉珠垂在身侧的手,紧握锋利匕首。
眼睛死死盯着隐约可见的夹缝入口。
脑子却出奇地放空。
甚至在想,如果一会儿见血的话,祈白会害怕吗?
她说了会保护他。
但很有可能会害死他。
对不起了,祈白。
“二小姐…”
窒息之间,夹缝外有人说话。
“安全了…快回家。”
话落,脚步声远去。
是长姐的人。
姚玉珠周身一松,软软倒在祈白身上。
祈白没有回避的空间,只得将她稳稳托住。
…
江都。
马车都备好了。
姚珍珠和沈怀谦,最后正式向秦老夫人行了大礼。
秦老夫人苍老混浊的眼里,泪光浮动,却笑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