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她眼里,胜负就是生死。”
秦归鸿的声音突然响起,“晚意,如果她不让着你,你就已经死了。”
一个每天都要与凶猛野兽缠斗的人,想要活,就必须要狠到极致。
拾芜刚刚那一口下去,可想而知。
秦晚意虽然还不知拾芜身世,但隐隐猜到,绝对不是她能想象的。
所以,她才能忍下她的‘让’。
可惜,女孩子之间的示弱和认可,某些个愚钝又自作聪明的人,永远不会懂。
偏偏,这小拾芜,似乎还挺好这一口。
秦晚意十分不能理解,但还是识趣地嘟嚷:“那你帮我谢谢她喽…”
饶她一命,无以为报。
若真看上她这哥哥,那就以哥相许吧。
拾芜坐着,秦归鸿蹲下身,正好与她平视。
“谢谢你没与晚意计较。”
拾芜摇头。
不是她不计较,是主子不计较。
看着秦归鸿的眼睛,她想了想,又点头。
看在他的面子上,她也愿意不计较。
也不知秦归鸿懂不懂,反正他笑了,摸摸拾芜的头,由衷道:“你很了不起。”
每一个能努力活下去的人,都很了不起。
拾芜眼睛湿漉漉的,小狗儿一样看着他。
看得秦归鸿心里柔软一片。
无关男女情爱。
他怎会对一个孩子产生情爱。
更像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怜爱。
虽然不确定他们是否见过。
但在秦归鸿眼里,拾芜,就是他遇见过的那些孩子。
那些在战争中侥幸活下来,却注定会活得一生艰辛的孩子。
第86章 不算什么
看着这样的拾芜,秦归鸿这几年来心里积压的怨恨,宛如浑重云层,被一阵清风吹散。
任何一场战争,无论目的是什么,最终的代价总是由最无辜的人来承担。
除了那些良知被野心吃掉的人外,没有人会渴望战争。
拾芜盯着秦归鸿看了会儿,目光垂下来,又盯着他空荡荡的衣袖看。
秦归鸿柔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早就不疼了…手被砍掉的时候,我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少了什么东西,拿刀不是很稳…”
拾芜将他衣袖往下扯。
秦归鸿愣了下,“想看看?”
拾芜点头。
夜深,风寒。
秦归鸿脱去外衫,将里衣往一边拉扯,露出光秃秃的一截手臂。
拾芜凑近,看的很仔细。
秦归鸿失笑:“别看了,长不出来的。”
拾芜不理他,比比划划,神情认真。
片刻,替他将衣服拉好。
堂厅里的人,只要有心往外张望,一眼就可以看到他们。
初宜担心拾芜,秦晚意关心哥哥,二人都很有心地张望。
看到这一幕,秦晚意不解:“拾芜在干什么?”
初宜酸溜溜地说:“她想帮秦将军长出手臂来…她在心疼你二哥。”
就很过分。
除了小姐,拾芜就没在乎过谁,更别说心疼。
她与她日日相伴,也顶多就是得到一点点关切。
现在,居然为个男人…孩子长大了呀。
秦晚意鼻子顿时一酸,很感动,又很不可思议。
“真是个傻丫头…不过眼光不行呀,怎么会喜欢我二哥那样的老男人。”
初宜也不懂,但很认同秦晚意的话。
姚珍珠其实也时刻关注着外面。
拾芜毕竟特殊,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对秦归鸿信任归信任,但对拾芜的责任感,还是不自觉地牵引着她的注意力。
此时,听闻二人对话,忍不住道:“情之一字,深沉似海,然于世间百态,男女之情不过沧海一粟。”
秦晚意扭头问:“那嫂嫂觉得,什么样的情,才算厚重,才能长久?”
姚珍珠笑了笑,“比如亲情,那是与生俱来的羁绊。比如友情,那是志同道合的共鸣。又比如师徒、同袍…”
“而我觉得,最厚重的,莫过于对天下苍生的大爱。”
秦晚意听着,下意识看了眼关钊,红唇抿紧,若有所思。
若有所思的人,还有沈怀谦。
他懂姚珍珠的意思。
像拾芜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
情爱算什么?
那她呢?
就更不算什么了吧。
…
南州。
月黑风高。
霍长隆从群芳阁出来,醉醺醺地上了马车。
林妈妈长松一口气。
好在菱歌儿被沈怀谦给赎走,不然,这烟柳河怕是又要多一个女水鬼了。
马车上,霍子山讨好地道:“虞娘的案子早结了,就算那贱人知道些什么,也断不敢说出来。现在好不容易被赎,过上好日子,就更不会说了。”
霍长隆一手撑着额头,冷冷睇他。
“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