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柊隐含期待的看向代理人,看着他的视线顺着纹路走向缓缓移动,反复梭巡,看了大概一遍、两遍、三遍……六遍后,停住不动了。
原先的从容像是风化的石壳龟裂剥落,一丝丝尴尬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些许带着自我怀疑的震惊。
不妙的预感如惊雷劈过脑海。
月岛柊看向代理人的眼中带上了不可置信:“……你不行?”
代理人:“……”
月岛柊微微提高声音:“你真的不行?”
代理人:“……”
月岛柊:“你不行。”
尴尬在周遭蔓延。
代理人没有说话,低着头上前把组成阵法的铃铛、蜡烛之类的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稍等。”
他抱着那堆东西跑到了房间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老式的电话,转盘的样式。
他跪坐在电话前拿起听筒,几下拨通了号码。
因为离得远,而且代理人说话的声音压的非常低,月岛柊和中原中也听不太清,只能看见代理人一手捂着听筒,一边低声应答,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
大约五分钟后,代理人挂断了电话,再抬头时,整个人忽然变得谦卑起来。
他在矮几前跪坐下来,再度沏了两杯茶,推到月岛柊和中原中也面前。
“关于诅咒……我已经告诉其他人了,有很多咒术师都对这个诅咒感兴趣,还请你们耐心等待,应该……”他顿了顿,“是能解开的。”
如果说之前的态度像是垄断企业浑然天成的傲慢,那么现在就更像是医生碰见疑难杂症,叫人过来会诊。
月岛柊盯着他,下了结论:“你们都不行。”
咒术界,垃圾如斯。
第14章
最终这件事是以代理人承诺三个月能必定解决,然后态度良好的将他们送出门结尾的。
这时已临近傍晚,正午的暑热渐渐消退,天穹仍旧青碧,但已经有些许夕阳自地平线缓缓蔓延而来,浅浅的一道金红,影影绰绰掩映在起伏的丘陵之后。
月岛柊和中原中也走在水泥浇筑的田间小路上,微风压弯了田间的野草,远远看去,像是卷起了一阵阵碧浪。
中原中也手中夹着一根草杆,或许夹着一根烟会更合适一点,就好像他港/黑里的同事那样。
烟、酒、鲜血、暴力,似乎黑/手党总是和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但从社会上的普遍印象来看,这些东西又往往是大人耳提面命要小孩子远离的。
中原中也的年龄姑且属于青少年的范畴,他的下属不是老烟枪就是酒鬼,却总是一边叼着烟吞云吐雾,一边告诫他要远离这些东西。
中原中也同样觉得这些东西不好,所以他不去碰烟,现在只能叼着一根草杆用臼齿碾磨着,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上的石子,看着它咕噜咕滚远,走进,再踢一次。
石子敲击地面发出叮叮哒哒的声音。
月岛柊转头看他,察觉中原中也有些焦躁。
“你怎么了?”月岛柊轻声问,“这个诅咒看上去有些困难,但他们已经承诺会在三个月内解决了,而且离开之前特意争取了一下,费用也免了。”
“……没怎么,就是时间有点长,最好一个月内能把诅咒解开。”
“为什么?你很着急?”
中原中也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拿不准要不要和月岛柊说这件事。
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家人、朋友、记忆……这些东西共同构成了一个人在社会上的成长轨迹,但是中原中也的记忆起源于一场大爆炸。
他没有八岁前的记忆,一睁眼就是爆炸后的满目疮痍。
赤红的天空,漆黑的大地,滚滚烟尘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他仿佛是世界上仅剩的一个人类。
但很快他发现不是如此,有嘈杂的人声传来,紧跟着救护车的声音和军警急促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之后的事情中原中也有些记不太清了,大概过了一段时间,那时他已经成为了“羊”的一员,在与白濑的闲谈中弄清了当时大致发生了什么。
“那场爆炸真的很可怕,‘轰——!’一声,那么大一块地面就消失了。”白濑做了个夸张的爆炸的手势。
“镭钵街这块地方就是那场爆炸产生的。”他踩了踩脚下的土地。
“那么可怕的爆炸,简直和世界末日一样,上帝待在那里上帝会变为灰烬,菩萨待在那里菩萨会化作白骨,绝不可能会有人能在那场爆炸中活下来。”
中原中也想起了自己睁开眼时看到的景象,发觉自己大概是从爆炸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真是大难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