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么瘦弱一具身躯,连出口都挡不严实,看起来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轻松出去告密了。
流英本来也就是开玩笑,见状不逗他了:“好了,你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只是觉得可惜,我数学很好的,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
流英看着他,真心实意道:“关在这种地方,做些下贱的事情,绝对不该是你的命运。”
洛斯年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些什么,可笔记本就在他怀里。
明明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本子,却那么滚烫、灼热。
烫得他哑口无声。
流英越过他出去了,洛斯年依旧呆呆地盯着地面。
擦肩而过地瞬间,他忽然间抬头。
“你刚才那些话,出了院子就不要再说。”
“作为哥哥,我应该教你怎么在院子里生活,这是第一件事。”
“学会认命。”
第2章 初夜
第二天传来消息,听说两位少爷和那位贵客住了下来,前院变得很忙碌。
但这些和后院没关系,洛斯年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
不用立刻踏上既定的命运,洛斯年松了口气。
陈管事倒是替他着急:“伶奴就这么几年的好日子,这下耽搁了,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
洛斯年支着下巴,去看前面一排屋子。
那些是年长一些的伶奴,在主人面前得了恩宠,才得到赏赐。
听说能一个人住一间房呢。
他的世界太小,小到仅有这么个院子,连期盼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甚至这么简单的期盼,都并不很深。
似乎在心底里的某一角,他更想待在这个小小的院门口,假装日子很有盼头。
这一天终于到了。
洛斯年头发长长了些,喊了个小伶奴帮他束发,还没弄好,外面就传来陈管事的声音。
啪嗒一声,梳子掉在地上。
洛斯年回过神,一脸镇定地对着小伶奴说:“没事,我去了。”
小伶奴们亦步亦趋地跟到门口,不敢出去,只好可怜兮兮地扒着门:“洛哥哥,我们是不是以后就看不到你了?”
洛斯年笑笑:“放心好了,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小伶奴们高兴起来,又跟着憧憬,恨不得自己也能马上长大。
这一次离开后院,依旧是陈管事带着。
只不过,真的去洗澡了。
事实上,现代服装已经使用了上百年,哪怕在后院,平时也是长袖长裤地穿,比较方便。
今天却是件上襦下裙的旧制式。
洛斯年黑发半扎,再穿上这条裙子,乍一看真的和女孩没区别。
只是这裙子通身纯白,将他衬得年龄很小,眉眼之间都是稚气未脱。
陈管事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愣了愣。
忽地,他像有些不忍,喊了洛斯年的小名:“年年……”
“嗯?”
“如果熬不下去了,只管和我说。”
洛斯年就笑了:“我不是要去过好日子了吗?”
陈管事没了声。
他们再一次从后院前往中庭,和上一回一模一样的路,只不过不再被阻拦于宴会厅之外。
外面还是很多仆从在传菜,依旧是一场宴会。
洛斯年看着,心头通通地跳起来,手心紧攥住衣角,没一会儿就汗湿了。
陈管事走到一半就停住了,对他说:“我只能到这里,继续往里走。”
洛斯年觉得口干,抿住唇,有些无措。
陈管事安抚道:“我教你的都还记得吗?”
洛斯年点点头。
“那就够了,”陈管事压着眼底的怜悯,低声说,“去吧。”
男女仆从训练有素地分列两旁,那么多人在传菜、倒酒,却连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队伍的尽头,厅堂宽阔,繁花似锦。
廊柱间光影点点,疏疏落落,洛斯年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好看得呼吸不畅。
陈管事、老师、其他伶奴……洛斯年小小的世界里仅有这些人。
而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富贵未来。
于是他就这么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直至真正进入这个美梦一样的富贵之地。
审视的目光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犹如实质,黏着在皮肤上。
明明一路走来,有那么多人在看他,可所有视线的重量加起来,也比不过此刻。
他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人。
正中上首,一个发须雪白的老头。
洛斯年看了一眼就跪下了,练习过千次万次的肌肉习惯下,他匍匐在地:“年年见过主人。”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有些失望。
主人看起来既不威风也不强壮,和想象中那个不容冒犯的对象,实在差了太多。
主人笑呵呵,不知在对谁说话:“我这些伶奴都是千挑万选,几年才有这么一个,萧先生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