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大不相同,不是因为此时体力的充盈,而是因为她有药可医。
裴郅就是她的药!
南安城是整个大荣朝最为繁盛的都城,商铺鳞次栉比,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古色古色的建筑之下,是穿越时空的人间真实。
前面转角处的铺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或是提着食盒,或是挽着篮子,皆是翘首以盼满脸期待的模样。甜香乳香混着果香从铺子窗口飘来,身着整齐白色短褐的伙计在窗口前忙着给顾客分装各色的点心。
顾荃站在不远处看着,望着那匾额之上的金玉满堂四个字,唇角微微地扬起。
这时南柯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姑娘,有人跟踪我们。”
*
一枝桃花从院墙内伸出来,灼灼其华。
解永站在墙角摇着扇子,睨着斜对面的茶楼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那自带春情的眼眸因着这一笑而脉脉含情,勾得过往的妇人姑娘羞红了脸。
“这倒是有意思。”
他转身欲走,不想被人叫住。
一回头看到南柯,当下认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解伯爷,我家姑娘有请。”南柯说。
原来他被人识破了行踪。
那位顾四姑娘还真是处处出人意料。
南柯在前面引路,他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路上到茶楼,进到茶楼临街最里面的雅室。
茶室幽雅大方,不论布局还是摆设,皆有一番清韵流芳的气派。然这一室用心营造出来的精致,都不及那绿衣少女的弱柳娇韵。
顾荃示意他入座,“叨扰解伯爷了。”
解永身为当今皇后嫡亲的侄子,算得上是宫闱内的常客,在那座汇集天下美人儿的顶级富贵城中不知见过多少风姿各异的女子,但他敢说无几人能与眼前之人相比。
“不知顾四姑娘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顾荃执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茶是云雾毛尖,香气清新淡雅,氤氲的茶香中,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好似他面对的不是一位妙龄少女,而是气定神闲的世外仙者。
“解伯爷一路跟来,应是渴了,若有不解之处,尽可相问,我定然如实告之。”
他静静地看着顾荃。若是换成旁的姑娘家,在他含情含笑的目光中必定败下阵来。
而顾荃完全不为所动,还举杯邀饮。
半晌,他笑了一下。
既然人家已识破他的行踪,他何必遮遮掩掩?
“顾四姑娘当知,我与裴大人交好。方才你对他所做之事,我全看在眼里。实不相瞒,我怕你对他不利,这才一路跟随,意欲探查清楚。”
他和裴郅是好友的事,恐怕全南安城的人都知道。
顾荃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前几日我与家母到万仙寺拜佛,巧遇裴大人办差。大理寺的人未到,却高喊喧哗打草惊蛇,引得那贼人朝我扑来,欲以我为质。所幸我身边的人有些身手,才没让那贼人得手。”
他是亲眼所见,当然没有任何怀疑,道:“想来是案子紧急,裴大人也办案心切。”
“裴大人再是办案心切,也应知寺中香客众人,若是贸然行事必会伤及无辜。倘若我的丫环非习武之人,后果不堪设想。解伯爷以为,我对裴大人不应有怨恨吗?”
“以我对裴寺卿的了解,他必定有所安排。”
哪有什么后果,不是还有他嘛。
顾荃抿了一口茶,道:“我没有看到裴大人所谓的安排,我只知道若非我自救,恐怕已被那贼人所挟持。想必解伯爷应该有所耳闻,我身子不太好,可能活不了几年。我一个活了今日,不知明日的人,受了惊吓憋了一肚子的气,由着自己的性子报复回去,应该没什么错吧?”
“你方才是在报复他?”
顾荃“嗯”了一声。
难道她表现的不明显吗?
“我原本是想打扰他办差,后来觉得不太妥当,还是应该公私分明的好。所以日后若是我私下对他做了什么,还请解伯爷见谅。”
还有以后?
解永瞠目结舌,暗道这位顾四姑娘好生直接。
顾荃不等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拿话堵了他的嘴。“当然我行事定然不会失了分寸,绝不会伤了裴大人,顶多是些无伤大雅的为难而已。”
裴郅是她的药,她怎么可能自断生路。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以解永和裴郅的交情,必会将此事告之裴郅,她也算是提前打了招呼,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目的已经达到,她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还告诉解永,茶钱她已结过。
解永一连喝了半壶茶,好像是在给自己压惊。尔后将茶杯一放,风一般出了茶楼。一路直奔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