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饿死了,病死了。
女儿曾登门求救,被那户人家护院驱赶。
母女三人对大户人家敢怒不敢言,讨公道换一顿毒打,最后只能收拾东西离开,搬去了更混乱贫穷的河尹郡。或许是时来运转了,母女三人刚安顿下来,沈棠接管河尹。
三女儿入女营换取军饷养家。
两年后,随军去了陇舞。
她一步步往上爬,靠着杀人时的凶悍劲儿,九死一生勉强混出点样子。因为童年的噩梦经历,她对天海的印象极其糟糕,对那边的人,特别是世家高门的人,敌意很重。
“你阴阳怪气谁?什么叫意气用事?意思是我因为私人的仇怨就不顾大局了?”
“……也不是这意思,只是……”
“只是你比我这粗人更懂大局?”
“你怎可如此胡搅蛮缠?”
眼看着二人之间的火气有加重的意思。
赵奉周身爆发出威势,将二人都警告一番,他道:“这种时候吵这些有意义?全都安静!即便这事里面真有误会,也该高国先死十个八个讨饶的使者才能坐下来对账。”
民间称颂康高两国国主棠棣情深。
一些戏班曲目还以此为原型改编戏说。
民间就真有人以为两国关系能好到穿一条犊鼻裈。然而实际上么?赵奉知道主上对高国有意见,很大意见——若非朝黎关最后一战,吴贤是盟友,又碍于形势需要盟友守望相助,主上早就容不下吴贤了。这些年也苦于没有名正言顺跟高国决裂动手的借口。
搁在其他时候,这都是递上来的刀子。
正中主上的下怀。
眼下,确实不合时宜。
但,困守避战更是下下策。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盯着赵奉的决定。
他愿不愿意攻打老东家?
赵奉起身走到使者首级跟前,眸底涌动着澎湃杀意,单手捏断那根箭矢:“打!怎么能不打?不过,打之前要先知会主上。”
虽说沈棠派他过来也暗示他迟早会跟高国一战,一切由他全权做主,但赵奉还是要请示知会一声。提醒沈棠两线开战压力大,扛着会比较吃力,做好啃硬骨头心理准备。
康国内部的通讯速度极快。
这些年官道邮驿更是遍地开花。
再加上“钉钉”,赵奉这边的消息传到王都凤雒,再由监国的秦礼负责转达,顶多三天,这还是沈棠大军出了曜日关,进入北漠疆域作战的情况。若在国境内,这个期限可以缩短至一到两天。赵奉一边等待回应,一边命人透露迎战的口风,安抚军心士气。
使者被杀的第二日,高国兵将叫阵。
赵奉催促人马转移河尹境内老弱。
第三日,高国兵将继续叫阵。
这次还拿使者首级说事儿。
又浅浅试探一波,不多时鸣金收兵。
第四日——
叫阵叫骂以及嘲笑更大声。
偏偏在他们故作前仰后合姿态之时,城上一道箭芒爆发,速度之迅捷还能听到刺耳的破空音爆之声。叫阵小兵脑袋如烟火绽放,轰得一声,花花绿绿的脑浆飞溅了满地。
“竖子,杨某来会你!”
高国内廷,气氛剑拔弩张。
吴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直看不上眼的无能长子“软禁”,他耷拉着眼皮,压抑着眼底近乎实质化的怒火。冷冷看着长子手中握着的沾血长剑,讥嘲:“呵呵,怎么,还没学会飞就想杀你老子了?”
第1002章 无贤,失礼,失义,失子(下)
长子毕竟当了五年的王储,哪怕他这个位置并不是很稳固,但依旧养出一股上位者的沉稳气势,此刻提剑杀来的模样,竟一扫以往懦弱,瞧着有几分吴贤年轻时的气韵。
面对吴贤的厉声质问,长子面色毫无波澜,只是眼底浮现几缕失望,下一息又尽数糅杂成了嘲弄。他抬起空闲的手,手掌掌心黏满半干未干的污血,仔细观察还有发丝。
由此可推测这只手前不久抓过谁的头发。
也或许——
吴贤视线落向那把沾血的剑。
心中默默补充一句。
这个孽子抓了谁的首级。
蓦地,吴贤心中涌现一股莫名不安。
长子将利剑抛到脚下,无不失望:“弑父?阿父是觉得儿子此番来,是为了弑父?儿臣真的很想亲手剖开你的心口,扒开皮肉看看里面的心,究竟偏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中很多年。
以往畏惧父亲威势,碍于自己性情怯懦,这句质问只敢烂在心里,偶尔午夜梦回委屈到趴着枕头哭,哭湿头枕。生父不喜,生母不爱,这二人如此嫌恶自己,当年为何要生下来?生下来也就罢了,又为何硬生生将他架到他无法掌控的高度,给予过高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