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沈棠就自认倒霉吧。
根据线报来看,吴贤态度松动了。
高国境内局势缩紧。
尽管沈棠早就防范着吴贤,但看到这封奏折,仍不免心寒,所以她对秦礼的小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封奏折留中不发。
她自嘲道:“质疑郑乔,理解郑乔,成为郑乔。挑拨敌方内部大乱缺德但有用。”
祈善瞧着也心疼:“这不怪主上。”
一切都是吴贤的错。
他的名字真是没有取错。
无贤,无德,如今连是非大义都不分。
这一切从他失去赵奉就有预兆。
失去赵大义,失去大义,冥冥中有定数。
高国内乱,二子逼宫,手足父子相残。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旬之前。
高国内部捂得再紧也走漏了风声。
听说,吴贤已经连续三日罢朝没有见人。
沈棠本以为高国自此安分一阵子,不再打自个儿老巢的主意,毕竟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风波丑闻没个三五月停歇不了。
孰料,隔天就收到一封加急密报——
河尹要隘遭袭击。
要隘没破,被守住了。
赵奉被人偷袭,气得不行,第二日高国这边退兵,他就派遣使者过问,要高国这边给一个交代,高国的答复让赵奉险些气炸。
“倒打一耙,这完全就是倒打一耙!”
赵奉一把撕了高国书信。
说书信也不尽然。
这封回复是城墙下射上来的。
连同一块儿射来的,还有一颗头颅。
头颅的主人是赵奉派出去的使者。
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是一句场面屁话,但也没几个真敢杀使者的——因为这一刀子下去就只有一个信号——
谈个屁,不死不休!
谁又能保证没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
自己将事情做绝,难保日后同样处境不会落自己头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赵奉这边收到的却是一颗头颅。
头颅面上还残留着惊惧震惊之色。
第1001章 无贤,失礼,失义,失子(上)
赵奉看着血肉模糊的使者首级。
尽管表情不多,但胸口剧烈起伏泄露了真实情绪。众人鸦雀无声,厅内落针可闻。
原先想劝说理智的谋士也绝望闭上眼。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能看出这事透着点怪异,以吴贤的脾性,他的野心再怎么大,再怎么想背刺以前的盟友,他也不会不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斩杀使者干得太绝!
很难说没人从中作梗,挑唆康高两国。
只是,现在说啥都晚了。
自家派遣的使者被割首斩杀都能息事宁人,这让一大票在北漠战场作战的兵将心里怎么想?让因为开战而人心浮动的民间舆论怎么控制?谁敢劝和,谁就要被唾沫淹死!
“大将军,高国竖子这是欺吾康国无人!”赵奉帐下有脾气暴躁的直接拍案,“这都嚣张到爬咱们头上屙屎撒尿,咱要是不出兵将他们串一串,国内庶民怎么想咱玉衡卫?其他六卫四率怎么想咱们?满朝文武同僚又怎么想?反正末将是臊得没脸出门!”
厅内有个声音弱弱地辩解一句。
“……这也可能是北漠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此前的夜袭可以是第三方祸水东引,挑拨生事,但咱们派了使者去讨要说法,真有误会也该说开了,结果呢?”暴脾气的武将手指着那颗头颅,声音又尖细扬高了好几度,常年风吹日晒的脸上满是愤怒,“结果使者人头被人砍下射了回来!”
管他有没有误会,先干了再说。
高国狼子野心多年,她早就瞧不上。
“可一旦动兵开战便是腹背受敌!”
北漠战场局势还未真正明朗。这时候跟高国明着撕破脸也容易着了小人的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倒不如先拖延一阵。待主力兵马击败北漠,没了后顾之忧再开高国。
同时开战太吃力了。
她尖锐质问:“腹背受敌?高国如今不是捏着咱们害怕‘腹背受敌’四个字,这才一巴掌扇过来?怎么着,左脸被人扇肿了,还非得将右脸也凑过去?咱们再派一个使者过去质问为什么杀上一个使者?再让两位使者凑一对?你喜欢你去做,老娘不下贱。”
“话不是这么说……不能意气用事……”
那名武将当场坐不住。
“你骂谁意气用事?”
她的籍贯原先在天海那边。
她母亲生不出儿子,一连诞下四女,第五胎即将诞生之时,她父亲田间劳作心梗去世,尸体僵硬才被发现,叔伯请里正主持,以“无后”的名义将母女五人扫地出门。
天无绝人之路,母亲产后寻到一个给大户人家奶孩子的活儿。那户人家担心她不能全身心照顾自家孩子,便不允许她跟几个女儿见面。大户人家内院规矩多,母亲为了娘几个生存应下。五年之后归家却只看到面黄肌瘦的三女儿和浑身脏兮兮的五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