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发黑,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冰冷的石栏喘息。
粗糙的石壁摩擦着掌心被锈铁划破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刻薄、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舒家曾经的天才大小姐吗?怎么?扫个粪坑就累成这样了?啧啧啧,真是废物到家了!”
舒媚儿!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锦缎裙袄,披着雪白的狐裘,在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跟班簇拥下,如同巡视领地的孔雀般走来。
她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远远站着,仿佛靠近一步都会被这里的污秽玷污。
舒瑶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铁铲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舒媚儿见她不理,更是恼火,声音拔高:“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废物,也敢给我甩脸子?”她几步上前,故意用脚尖踢了踢藤筐边缘,溅起几点污秽的粪渣,沾到了舒瑶的裤脚上。
“瞧瞧这地方,多配你啊!又脏又臭的废物,就该待在这又脏又臭的地方!”舒媚儿掩着嘴笑,眼中满是恶毒的快意,“慕容哥哥真是英明神武,早早把你这种垃圾甩掉了!不然我们舒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跟班们立刻附和着发出刺耳的哄笑。
“就是就是!媚儿小姐说得对!”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还不快跪谢媚儿小姐的‘关照’?”
“扫干净点!不然今天别想吃饭!”
舒瑶依旧沉默。
她只是微微侧过身,避开了舒媚儿的方向,继续挥动沉重的铁铲。
一下,又一下。
铲起的污物被用力甩进藤筐,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没有听见那些恶毒的言语,只有紧绷的脊背和抿得毫无血色的嘴唇,泄露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屈辱。
舒媚儿见她这副油盐不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
她最恨的就是舒瑶这种沉默!
哪怕是在最低贱的尘埃里,这贱人骨子里仿佛还残留着某种让她嫉妒又恐惧的东西!
“好!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舒媚儿恨恨地跺了跺脚,眼神阴鸷地扫过舒瑶苍白的侧脸,“我们走!明天再来看这废物扫粪坑!记住,扫不完,就别想吃饭!”
一行人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声扬长而去,留下刺鼻的香风与兽栏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
舒瑶的动作没有停顿。
汗水混着污渍从额角滑落,滴入脚下的秽物中。
她的手臂早已酸麻得失去知觉,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在支撑。
当最后一点污物被铲入藤筐,日头已经偏西。
她浑身沾满污秽,散发着浓烈的腥臭,疲惫得几乎站立不稳。
拖着沉重的藤筐,一步一挪地走向指定的倾倒地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回到破屋时,天色已彻底昏暗。
冰冷的屋子里依旧只有那堆烂草。
她摸索着走到角落一个破瓦罐前,舀起一点浑浊的冷水,胡乱地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污渍。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
饥肠辘辘,胃里空得发疼。
按照规矩,杂役可以去最低等的饭堂领取食物。
所谓的饭堂,不过是杂役区一个漏风的棚子。
几张油腻腻的破桌子,几条歪腿的长凳。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油脂和剩菜混合的馊味。
轮到舒瑶时,负责打饭的是一个三角眼、塌鼻梁的粗鄙仆役。
他看到舒瑶,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意。
他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走到旁边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泔水桶旁,用长柄勺在里面搅了搅,舀起半勺浑浊不堪、漂浮着可疑油花和烂菜叶的糊状物,“哐当”一声,粗暴地倒进舒瑶的破碗里。
那东西,颜色灰败,粘稠得如同烂泥,散发出的气味比金睛兽的粪便好不了多少。
“喏,你的饭!”仆役把碗往木台上一推,溅出几点污物,脸上带着施舍般的嘲弄,“废物点心,也就配吃这个!”
旁边几个同样领饭的杂役发出低低的嗤笑声,眼神各异,有麻木,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舒瑶看着碗里那团散发着恶臭的“食物”,胃里一阵剧烈地抽搐。
饥饿感如同野兽在啃噬,但眼前的“食物”带来的却是生理性的强烈排斥。
她沉默地端起碗,没有看那仆役一眼,转身走向角落一张最破的桌子。
放下碗,她缓缓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折腰的青竹。
她盯着碗里的东西,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